深圳的天空多蓝啊!一朵一朵的白云像绽开的棉花,炙热而温暖。马路牙子上红的花、绿的草永远那么争奇斗艳,放工的人群熙熙攘攘,挤满了街边的人行道……这一切,多么像一幅写意的画,张力十足。
在宝安,望斌见到了罗子。
几年的光景,他的变化可真大,个头高了,喉结粗了,连话说的嗓音都浑厚起来。原来那个拖着鼻涕凌儿、尖声细气的小男生荡然无存。
他们的初次聚会是在一家路边的湘菜馆,同行的还有罗子的同学,一个戴着宽边眼镜的小伙子,矮而壮实。
罗子说,他大学毕业后去了安徽,窝在一家国有磷矿上班,月薪只有几百块,半死不活的,后来同学们纷纷南下,他也跟着出来了,这大抵就是裙带效应。如今,在一家灯饰厂做设计,工资上涨到四千多,跟过去简直是天壤之别。
罗子特别提到了他的同学,兴奋地竖着大拇指。说这哥们更牛,一个人住着外方老板给的宽大公寓,连办公也在里面,每月只到厂家验几次货,发的是美金,还有机会出国哩!
宽边眼镜笑了笑,憨态可掬,似乎还有些腼腆。望斌问:“您没事经常搞锻炼吧?”
宽边眼镜说:“你怎么知道的?我确实每天早晨都起来跑步、练哑铃,想努力保持健康的身体!”
望斌说:“我看见您一身的腱子肉就知道了!”宽边眼镜“嘿嘿嘿”地笑。临了,宽边眼镜还嘱咐望斌去他那儿作客。
罗子又问了一下望斌的过去,望斌一一作答,几个人一阵唏嘘。罗子说:“工作要慢慢地找,也不能着急,深圳机会还是很多的!”
望斌点点头。
晚上,望斌到了罗子的租房——一套一居室的房子,这是一套倚靠马路的农民房,层层叠叠的铁栅栏圈点着,壁垒森严。房间里还住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都是罗子同事的老乡,两人在这里可能呆了一段时间了,地上散落着零星的报纸和塑料饭盒。年纪大的叫老何,陕西人,年近不惑,出来之前是一家集体厂的下岗工人,当过车间主任。年轻的小伙子姓王,南昌大学的应届生,学的是机械制造。
三个人聊了一会,似乎颇有些眼缘。望斌说:“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出去吧,兴许能碰到好运气!”
老何说:“我就不去了,还是呆在这里睡觉的好,天气这么热,我一没技术,二来年龄又大了,谁肯要我呢!”
望斌说:“给自己一点自信心嘛!不然,何必出来受罪呢?”
老何说:“我还是在这里耐心等些吧,说不定老家的厂子盘活了又要我回去哩!”
小王悄声说:“别管他了,他的外甥女是文员,一直养着他哩!他出来好像只是散散心!”
这个夜晚,望斌睡得很香。他又见到了家乡麦绿的田野、沉甸甸的稻香,还有四下里连绵不绝的蛙声,他想,收获的季节快来临了吧!
岭南的日头可真毒呀!只是初秋的天气,太阳刚一露头,就像孙猴子踢翻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到处成了火焰山,大街小巷便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暑气中。
望斌和小王循着高楼大厦的暗影行走,走过一个又一个阴暗的街头,终于到了公共汽车站。公汽上人也多,身体磕磕碰碰,大部分人手上都掂着个塑料包裹着的文件夹,一看便知是找工作的。
马路上奔腾着来来往往忙的人流,每个人都不肯停下前进的脚步。一些新绿的树叶在朝晨的阳光下晃动,熠熠争辉。那些车辆,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转盘,高节奏地运转。望斌想:这马路就是一个人生的竞技场嘛!每个人在这里粉墨登场,有的人一帆风顺,成功到达彼岸;有的人毫无目标,像一只绿头苍蝇,自己究竟是哪种人哩?
人才市场的人可真多,到处人满为患。远远地,望斌就望见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像一面硕大的蜂巢,连路边的交通也堵塞了。一辆辆公交车喘着粗气,在这里稍事停留,撇下一个个神情凝重,满面惶惑的男男女女,他们在人才市场门前的电子屏前驻足,紧张地搜寻自己心仪的岗位。
“办证件!办证件!”人才市场周围的吆喝此起彼伏,像绵延不绝的波涛。那些浑厚的男音女音,找到绝佳的位置,每个人手里攥着一沓小卡片,向路人拼命挥舞。
“先生!办证件吧!”一个中年妇女拦住望斌问。
望斌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办一张身份证多少钱?”
“防伪的40,不防伪的20,你要哪样?”中年妇女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