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嘴唇,露出满口黄褐色的牙齿,身上一股若即若离的烟臭味。女孩儿迎上前去,交待一番便走了。
老头漫不经心地扫了望斌一眼,问:“以前做过厨房么?”
“做过呵!”望斌说
“都会做什么菜?”
“家常菜呵!”
“会做潮州菜吗?”
“不会,但是会闽南菜。”
“喔……看不出来呀!”
“您是潮汕人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
“噢,我看见您的牙就知道了……”
两人聊得热络,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老头说:“你炒个菜试试吧!”
灶间的炉火猛烈地呜咽,像刮起一阵龙卷风。望斌端起乌黑油腻的锅铁,铲子踢嗒的咣当响,随着呼呼的火苗窜动,锅子龙飞凤舞,很快诞生出一盘油绿的菜心。
老头说:“还行,就是没有放普宁豆酱,少了一点味!”
望斌就这样留下了,似乎有些阴差阳错。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承载着他太多的梦想,他对所谓的潮州菜虽然含糊不清,那些困惑便只能在以后的岁月中慢慢地留意。
那天下午,望斌第一次看到老头炒菜。老头炒菜慢条斯理的,也不用翻锅,就像他的人一样慵懒。他拿着一把长长的铲子在呼呼作响的锅子里捣鼓,灼热的锅子青烟四溢,老头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他炒的菠萝烧排骨要放很多糖,甜的咂嘴,人就像拱进了蜜罐。老头唯一的拿手菜是汤煲,一道猪脚炖红枣叫人擦亮了眼球,猪脚煲的糯烂、红枣香甜,枸杞和淮山色彩纷呈,就像一池春水里揉进了万紫千红的花色。
这家厂是生产电讯设备的,主要产品是电话机,分无绳和有绳两种,产品很靠谱,据说在全国排名靠前。既然如此,老板便懂得回馈,吃食就很不错,鸡鸭鱼肉等畜类酿成集结号,虽不至于大快朵颐,却也叫人唇齿留香。
有个女孩儿,十八九岁的样子,剪着短短的碎发,穿着一件花格子t恤;胸脯很大,湖南人,人人都叫她“小妹崽”。她是高级餐厅的厨工,负责经理餐的事务还兼顾着食堂的采买。女孩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酒窝很深,常常把望斌喊作了“望均”或“阿均”。
临下班时,“小妹崽”说:“阿均!老头有冇叫你明天早晨去拉菜呀?”
望斌说:“冇啊!”
“小妹崽”愤愤地说:“呸!这老骚货肯定又带肥婆出街去了!”
“出街……肥婆……”望斌有点迷惑。
“憨头……!”“小妹崽”骂了一句,一阵风似的跑了。
此后不久的一次聚餐,望斌便见证了“小妹崽”的话。那个大乳房的女人喝得微醉,拉着老头翩翩起舞呢!瞧着他们踉跄的舞步,望斌禁不住想笑。
宿舍是板壁房,就在六楼餐厅的一角,是用双层木板搭建的两个小间,用油漆刷成了深蓝色。一间做了洗手间,另一间原来是仓库,现在用做厨房人员的住宿。望斌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白案师傅李有德,另一个是蒸饭工阿旺,两个人都是客家人,共同之处自然不少,譬如他们喜欢喝茶、抽烟,譬如他们的脸有着客家人特有的扁平。那时候,房间里烟雾弥漫,只见到人影,就像谁堆积着一地狼烟。幸亏是板壁房,没有顶棚,烟气一会儿慢慢地泅散了。李有德和阿旺喝着茶时,两人说着晦涩难懂的粗口,一副愤懑不已的样子。“吊他老母,凭什么让他买菜,好事一个人占……!”
见望斌进来,阿旺说:“师傅,呷……呷茶!”他说起话来似乎有些口吃。
望斌摆摆手说,“噢,不会!谢了!”说着,便在他的铺位上坐下。
李有德说:“师傅,下午你也看到了,老头炒菜怎么样?”
望斌说:“好像翻不起锅!”
李有德说:“对呀!他简直狗屁不通呢,就因为和阿龙沾点亲戚就让他买菜,凭什么呀?我和阿旺还是从广州过来的老员工哩!”
望斌问:“阿龙是谁呀?”
李有德说:“阿龙是老板的亲戚,管总务的!你刚来,什么都不懂,以后慢慢就清楚了!”
望斌觉得,他这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似乎有道森严的墙,扑朔迷离,叫人捉摸不定。
两人正说着话,隔壁的洗手间忽然传出一阵“哗哗哗”的缭水声。阿旺急忙遁到窗台前窥探,蹑手蹑脚的样子,很是神秘。
“阿斌,快……快来看呀!”他对望斌挥了一下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