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市场的人可真多!几乎每个展位前都挤满了伸长脖子张望的人群,就像迁徙中的蚂蚱,四处寻觅宜居的洞穴。高度浓缩的空间里,每个人的神情都显得焦灼,有的人紧张地瞅着主考人的脸色,有的人望着密密麻麻的招聘栏出神——
时令尚是暮春时分,天气却一天热似一天。望斌绕着招聘大厅转了一圈,背脊竟被汗水浸湿了。汹涌的人潮,虽说有些猝不及防,到底叫人感觉了窒息。他在一家空调致冷公司的展位前徘徊,这家公司除了招聘总经理助理和工程技术人员,还招聘厨房管理的职位。虽说招聘栏只有寥寥几行字,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望斌想:对于高级文职,他是不敢奢望,估计也是够戗,但是相较于厨房管理,他感觉自己还是得心应手、绰绰有余的。
望斌踯躇了一番,还是递上了简历,权衡之下,当天的招聘会场似乎没有更理想的岗位了。
应聘的人流排起长队,他站在人丛中耐心地等待。旁边,一胖一瘦两个人正窃窃私语。
胖子说:“妈的个x,这家厂好像经常招工,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
瘦子说:“啥子?不会吧!这么多人拢在一起,好像蛮正规的!”
胖子说:“我有个老乡刚从这个厂出来,听说工资还可以,就是经常炒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瘦子说:“他妈的麻p,那不是太坑人了——!”
旁边一个人接过了话题,“唉!兄弟!这年头,就这世道,忍着吧,别饱汉不知饿汉饥——!”
主考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戴一副平光眼镜,大嘴、大耳廓,穿着一件灰卡其工装,脖子上还吊着厂牌。他闲适地坐在靠背椅上,拿眼微微地扫了望斌一眼。从眼神相触的那一刻,望斌读懂了那人目光的冷峻。
“做过餐饮吗?”
“做过!”
“我们要求具有管理经验,能够服从安排!”
“可以呀!没问题的!”
“现在不要那么早下结论,细节决定成败——”
“哦——”
“那行,去面试一下吧!我们公司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不知道你能否接受?”
“没问题呀!”
对于中年人的提问,望斌没有过多的遐想,出门在外,温饱也许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首先只有生存下来,才能更好地发挥潜能。
太阳一会儿阴,一会儿阳,亦真亦幻;天上落下的雨丝也是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像个顽童。望斌坐在狭小的中巴车上,眼前的景致让他赏心悦目:层层叠叠的菜地、翠绿的稻田、一汪一汪碧绿的水洼,还有一些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这个叫蛤地的小村子可真是奇怪,简直是个世外桃源,这在寸土寸金的深圳真有些不相宜哩!别的地方都是大兴土木,烟尘飞舞,满眼都是钢筋水泥流泻的黑森林,只有这里还囿守着一方清凉,实在难得呀!
快到村口时,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叭叭”直响,地面上溅起一尺多高的水花。到站了,望斌来不及跑去街心公园,只好踅身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下避雨。那雨越下越大,一会儿又是电闪雷鸣,地面上霎时蓄积了滔天的水花,枯叶败叶满地流淌,泛着波浪,很快便将一条街衢淹没了。好多的车辆停在水中挣扎,人们打着伞艰难地涉水而行。有的人将小孩子高高地举在头顶,忽然一阵狂风将雨伞掀翻,孩子便“哇”地一声哭将起来。也有小情侣高高地捾了裤脚,男的背着女的逆行,女人鞧在男人背上像个油陀犹自咯咯地笑。
风平浪静时,远近突然响起一阵阵蛙鸣,激越而悠扬,就像一场盛大空前的交响音乐,震颤着人们的耳鼓。对于这个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望斌有些喜不自禁,这遥远的天籁呀!唤起人们多少蹉跎岁月的回忆呵——!
曾几何时,记忆犹新的农耕年代,到处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闲适么。
那时候,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与自然和睦与共,乡风淳朴。然而,世风的变幻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曾几何时,转基因作物肆虐,化肥、农药的滥用无度,生态平衡的天窗横遭摧残,天籁般的蛙鸣几近绝迹。蛇、鳝、龟、鳖匿没无踪,接踵而来的是致命的蝗灾、稻飞虱横行,还有不期而至的洪水、地震,人类的安宁详和一次又一次被突兀其来的灾祸所打断——
晌午时分,望斌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黄土堆,蓦地看到自己寻觅已久的工厂外墙。阳光下,那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