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客

繁体版 简体版
夜下客 > 漂泊的云,流浪的雨 > 第48章:讨要薪水

第48章:讨要薪水

转眼到了冬至,小东风若有若无地吹着,南方的天空阴晴少雨的天气绵延了多日。庞大的泥头车驶过,工业区的小道灰滢滢的,完全被沙尘吞没。

就在工业区的北端,正在规划大片公寓群,土建工程如火如荼。相形之下,长风家私厂倒显出少有的沉寂,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间少了许多,几乎门可罗雀。一周左右的时间,方看见一辆货柜车的影子,晃晃悠悠、吭吭哧哧,老态龙钟的样子,一脸的散漫。

先前,长风厂倒上马了一条生产线,因为退货太多,订单锐减,如今也完全停滞下来。不光如此,工厂好几个车间基本无事可干。究其原因,工人们议论纷纷。

“生产的啥子嘛!专挑些水货材料,存心地糊弄人呢!”

“三个月不发工资,见不到一点腥荤,我喉咙里都要淡出鸟来……!”

经理说:“大家辛苦了,先歇息一段时间,厂里管吃管住,工资照付,情况稍有好转,薪水如数奉上!”

现在,根生也学会了发牢骚。每天,他和一帮工友蹴在车间里无所事事。有些人聚在一处闲聊,有些人蹲在阴暗里抽纸烟,袅袅的烟雾里,一些人若有所思,一些人满目惆怅。簇拥的车间,新装的家具盘踞成三山五岳,杂乱无章。

根生从车间里走出来,污浊的空气、劣质的纸烟味道,让他真正感到了窒息。他静立在墙角。冬日的暖阳,从浩瀚无垠的天宇坠落,照在墙角的荔枝树上银光闪闪。他没有感到些许的温暖,只是内心的积淤更加执著,它们盘旋宛转,像一截枝枝蔓蔓的蒿草。

其实,此时此刻,老板正在苟延残喘,企图奋力一搏。就像冬日里搂草受伤的野兔,虽然遍体鳞伤,却依旧孤注一掷,即便撞的头破血流亦在所不惜。他的经营早就入不敷出,只是一时半会放不下似曾光鲜的家业。一段时间,办公室的职员们倾巢而出,他们被派往全国各地,组织接二连三的巡展。只是,这好像是画蛇添足,因为没有自主品牌,还有之前糟糕的作假记录,产品依然无人问津,成了三流货色。

存亡之际,老板无法抉择,亦难以抉择。愈来愈深的欲壑,折磨得他寝食难安。一个艳阳如练的上午,工业区狭窄的小道上,前来采购折扣家私的车辆宛如一条长龙,蜿蜒跌宕,浩浩荡荡。它们当中既有农用车,亦有皮卡,还有三轮摩托。这些周边县市的小家具贩子,久不见如此大的魄力了,他们注定赚得盆满钵满。

“这下可好,拖欠的工资能够兑现了!”一些人欢欣鼓舞,其实,他们担心的倒不是厂子的兴衰,而是自己的血汗钱能否拿到手中,这实在是个很功利的问题。就在工人们暗自高兴的时候,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墙角的油蛉叫得忒凶,老板竟神秘失踪了,还带走了一批贵重的机器。

第二天,工人们似乎才如梦初醒,老板潜逃了,无来由地摒弃了他们,也带走了他们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缓过劲来的人们,脸上浮动的漠然恰似严霜。他们成群结队来到车间,沉寂多日的工厂重新喧嚣起来。一些人争先恐后地拆卸机器,搬运那些尚未运走的没落家具,叮叮咣咣的脆响,在每一个角落吟唱。能有什么法子呢?善良屡屡被欺骗,辛辛苦苦的血汗钱总不能打了水漂!弄一点算一点,每个人都这么想。整个工厂乱糟糟的,陷入无政府状态,平时一脸威严的经理、主管们消失无踪。门岗一夜之间成了摆设,连保安也加入偷运的大军。

冬阳如血,冰冷的篮球场上聚集着一摞一摞的人群。冷风中,无数的人面面相觑,望着支离破碎的工厂,许多人跪在水泥地面上嚎啕大哭。

“黑心的老板啊!你的良心咋个叫狗啃了呢?拿了俺的血汗钱,要遭天打雷劈的呀……!可怜老婆娃娃还等着俺回家过年啊!呜呼呼……!”

根生费尽全力,好不容易搬出了一把太师椅。这椅子死沉死沉,像一砣打不烂的铁蛋子。他胆颤心惊地扛着这个铁蛋子,走过了黎明中的工业区,像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偷。稀薄的晨光里,他的头上多了些许的白发,脚步也是那么地踉跄。命运,似乎一次又一次地跟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他感觉自己是一个邪恶之人,带着层层叠叠的晦气,不管他走到何方,土地在塌陷,他的意念在塌陷。有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就像一截无根无底的浮萍,在浩淼的湖汊里随波逐流。他的心中大抵只是觉得苦,就像喝了一杯浓酽的苦咖啡,苦不堪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笃…笃…笃!”根生敲门的手有气无力,有一沓没一沓的。

“谁呀……!”望斌睡眼朦胧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