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些下力气的把式们,都会聚约在某一家,大碗地喝酒。那是他们庆贺丰收的一种方式,面对一碗酒,他们一定感慨颇多,清澈的酒液里泛动的是一粒粮食从种到收的每一个细节和过程。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喝得痛快,有足够的力量,把粮食的灵魂变成自己体内的精血。
仲秋是属于年轻人的。在春天认识的姑娘,也要在收获的月度结为连理,正像一粒谷的饱满与成熟,美丽的女子,青涩的初恋在劳动中灌浆,同样有瓜熟蒂落的圆满。
仲秋的家里总是聚满了客人和邻居,大家一起围着闲坐,聊着农事的某一个细节,或者开心地大笑或者愤愤不平地自责。其实,虽然闲着,话题还是离不开农事。岳父为某一个环节出的小问题问责自己,倒让望斌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粗心大意,工作中马虎了事,做错做对好像都与己无关的心态受到了冲击。
岳父到底是闲不住,他要到收割后的田里看看,那是水稻被镰刀割下的伤口,正在阳光下流着眼泪。抽干了水的田土正饱食着渐渐稀薄的阳光,恢复着过度供给后的身体。杂草再一次启程,在潮湿的田土里萌动淡淡的绿色,试图与田土争夺阳光。岳父把犁扛到田边,准备下一步的农活,就是将板结的田土犁过来,这样好晒太阳,让潜藏在田土里面的害虫现身在不时栖落的小鸟面前。岳父很多的时间花在与那头壮实耕牛的交流上,牛不言,眼里是两滴欲坠不坠的泪水,折射出岳父的身影。岳父粗糙的十指当成了牛的梳子,细细地一遍遍在牛身上梳理着疲累,那样子让岳母也心生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