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斌组织食堂员工包水饺,做各种花色的吃食,尽量营造出一丝节日的氛围。
可是,大部分人都很抑郁,对到口的美食似乎提不起兴致,听着外面震耳欲聋,噼噼叭叭的鞭炮声,脸上尽是茫然。这个春节,望斌真的体味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 的滋味。
元宵节过后,厂子步入正轨,生产和销售有条不紊地进行。这日,赵副总却来辞行,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大奔,西装革履,脸上凹凸的面容泛着祥云。听说他覆新了,到区公安分局政教处任主任,待遇丰厚,妥妥的公务员身份。
赵副总走后,瘦小个子的老板马上安排了一个年轻的行政经理上任。这人戴一副深色眼镜,穿一套青灰色的西装,说话不急不躁,有板有眼。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大经理行动敏捷,动若脱兔,不几天便搞出一套行政管理的规章制度。不泛条条框框,林林总总。
看到这些条目,望斌的心中一阵悸动,像有许多小虫子在轻轻噬咬。好家伙,不愧是科班出身,功课做到家了。
但制度总要落实,不然就成了空心萝卜,镜花水月。望斌是身体力行者,这些制度需要他去具体落实。这与赵副总的风格相去甚远。
赵副总安排事只给出一副框架,好多细节需要望斌自行发挥,这样容易出成绩,让人极有成就感。虽说行事迥异,望斌还得专心去做。
不好的兆头接二连三,老爷子自从年前回老家后便一直没有来,许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了。这曰中午,却来了他的一个亲戚,看样子似来接班。当那人从“国舅爷”敞开的车门走下来,望斌立时有些愣怔。
那人脸上长着几个难看的痦子,上面依稀还有几撮毛,看着望斌眼睛滳溜溜地转,就像红外线扫描。不经意间,他的头又左右摇晃起来,像是犯了癔症。
“这是我老表,老刘,来接老爷子的班!”“国舅爷”对望斌介绍道。
“哦,你好,欢迎!” 望斌握了一下老刘的手。
老刘的手僵在半空,神情有些淡然,只是对着望斌讪笑了一下。这时候,从不远处的小车里跑过来一个小女孩,约模三、四岁的光景,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红,就像一个稚嫩的苹果。小女孩头上盘着两个油黒的小瓣,扎着金色的发卡,穿一身毛绒绒的呢子套裙,就像一个可爱的布娃娃。
“舅舅!舅舅!” 小女孩对“国舅爷”喊道。
“元元不要跑,小心摔跤!”
后面紧跟过来一个面相肃穆的妇人,衣着朴素,却是老刘的老婆桂姐。桂姐是元元的保姆,今天恰逢周末,她便随老板娘从关內的住所过来。
看到老刘,桂姐脸上波澜不惊,神情淡然也叮嘱老刘耐心地做事,此地不比家里,不要搬弄一些是非云云。看样子,知夫莫如妻,桂姐对老刘的秉性一清二楚,别人无法比拟。
刚来的行政经理是粤东人,他和业务经理等一众人等属于老板那个圈子。囗音相近,吃饭的口味亦相近。没过几天,行政经理便吩咐望斌,要把他们几个经理的餐食从管理餐排队打菜窗口分离出来,另外起一个小灶,安排一个包间就餐。
“什么狗屁规定,有什么了不起嘛,浪费老板的钱财…”
对行政经理的安排,老刘嗤之以鼻,不敢苟同,却不得不照做。
于是,每天肉菜的配制,便因陋就简,不肯采购一些好的菜肴,比如海鲜,山货之类。这样几天之后,双方便唇枪舌剑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指桑骂槐。
“这么大的厂还养不起几个高层!”
“再多的家底都叫他们吃光了!”
望斌夹杂其中,真是左右为难,他不敢选边站,只能使出浑身的解数应和,却是顿感乏力。渐渐地,他便萌生了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