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咸安宫,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路上一片亮堂。
蝉鸣蛙叫,夜色昏暗,月牙高高悬挂在树梢。
静室内,拾泠一袭绛紫色内衫,绣着金线的黑色外袍,半躺在软榻,青丝如瀑布般洒在单薄薄的后肩和榻上,柔软的曲线一览无余。素手轻轻撑着半边白皙的脸颊,少量的发用一支温润的羊脂玉发簪盘起。室内若隐若现的烛光洒在她恬静的鹅蛋脸上,平日里锐利又平淡的眼睛阖上,让她与往日相比少了几分冷漠,多几分安静温柔。
瞽越的心突然漏了几排,手下的弦发出不和谐的声音,极其微小的错误,不仔细听是察觉不到的。
他惊了一下,隔着珠帘匆忙挪开迷恋的目光,修长的手指在琴上游刃有余的跳跃。
心里祈祷拾泠可别发现。
但是,事情没有顺着他的心意走。
“怎么了?”隔着珠帘传来的声音带着慵懒,正在蛊惑瞽越的心。
“没事,我记错谱子了。”
拾泠轻叹,顺势随意平躺在榻上,问道:“越公子琴艺天下一绝,若是旁人弹错我尚能理解,可公子弹错我还真是稀奇。”
瞽越想起刚才的失态,如玉的俊脸上泛起一抹红,白皙的耳尖也不自觉的泛红,他想了想,轻声道:“我又不是圣人。”
这语气,颇有一股子娇嗔的味道。
娇嗔放在任何一个七尺男儿身上都不合适,可用来形容瞽越,拾泠觉着还是很贴切的。
瞽越安静温柔,长相可亲,没有任何攻击性,说话做事永远都是不紧不慢,情绪稳定的让拾泠都钦佩。
在整个神瑶国大概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了。
瞽越是她请来的琴师,序音阁的阁主,也是天下第一琴师。
拾泠喜静,喜琴音,多年来的相处,瞽越极其熟悉她喜爱的音律,这首曲子弹了无数次了,也不怪她听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拾泠问道:“这是什么曲子,让你这么个琴圣都能出错?”
瞽越轻抿淡色的薄唇,低声道:“《望情》。”
“《忘情》。”拾泠语气低缓,问道:“越公子何时作的?”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别人做的?”
“公子这样的人,应是不屑于日日弹别人的。”
“哦?何见之有?”
拾泠笑笑,没说话。
瞽越的嘴角也上扬,润生道:“大概是第一次进咸安宫以后吧。”
他说的时间有些模糊,拾泠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可是瞽越是故意说的这么模糊。
望情,望情。
这么渴望着一个人,怎么会连把和这个人的相连的事情忘记呢。
空气中短暂的沉默,修长的手轻抚过名贵的琴,瞽越浅笑低首,弦音刚刚响起,便听见拾泠问道:“这曲子甚是耳熟,公子每次来都会谈上一曲,既是名为《忘情》,那可是思念什么故人?”
她问的随意,好像是在随口问一句今天用什么膳食一样。
但是瞽越知道,拾泠从不主动关心这样的事情,她向来只对正事上心。
如今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真的有些开心,嘴角上扬的厉害,胸腔里似乎有一阵暖流,很温暖,也有一点点的甜蜜。
“不是思念故人的。”
拾泠得到自己问题的答案便没有再说话,她近日太累了,乏的想关闭自己的五官。
但是不能。
“你是不是弄错了?”
拾泠刚阖上的眸子又半打开,小幅度动了动,脸朝着珠帘,轻声道:“怎么了?”
“此《望情》非彼《忘情》,是渴望的望。”
“成均听清了吗?《望情》。”
拾泠半阖的眸子又睁开了些,只一瞬,她就面朝上,淡笑道:“公子问的这样清楚,还指名道姓,当真是显得我学术不精了。”
瞽越执着的盯着她的侧颜,眼底的汹涌情绪竟是有些藏不住了,但是他面色如常,一如拾泠所倾佩的,他稳定的像是尝不出咸淡的性情。
“这几日,来咸阳宫勤些吧。”
“嗯。”
对于拾泠的要求他向来不会拒绝,尤其是来咸阳宫这等好事,他是拾泠请来的琴师,来这里自然是弹琴,琴在哪里都能弹,但是拾泠只在咸阳宫。
瞽越看她很是疲惫,忧忧道:“成均如此心神劳累,不知所谓何事?”
拾泠听罢边寻个地方半倚着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