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还是跪在地上，只是将上身立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大声道：“今日朝中之事，大人也看到了，可恨那袁绍抢在我前面，让大人的谋划落空了。”

蔡邕没有他那么义愤填膺，只是淡淡的纠正道：“那是我为你谋划的。”

曹操也不分辨，只是说道：“还请大人再为我谋划一二。”

蔡邕面色一冷：“汝以为我是你的谋士吗？”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又一个头磕了下去，却是不愿意抬起。

蔡邕看了一眼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女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可以再为你出一计，虽然有些凶险，但能助你得天下名望。”

曹操大喜道：“曹操他日若有所成，必报大人今日之恩。”

“我不需要你报恩，你若侥幸成事，希望你将来能照拂一下我的家人。”蔡邕淡淡说道。

进京半个多月，蔡邕已经看清了形势，董卓前期下的荤棋太多，如今已经失了天下之心，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不仅是他自己，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看看那满朝公卿在背后恨不能生食其肉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蔡邕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在乎结局如何，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

他为曹操出谋划策，不过是想要给女儿谋一个将来的出路。

“你可曾听说过，荆轲刺秦的典故？”蔡邕悠悠问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董卓在府上大发雷霆，今天居然又有人当街刺杀他。

好在他的义子奉先十分勇猛，才没有让那些小人得逞。

“我不过是废了一个无用的皇帝，我做错了什么？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献帝比他哥哥强了百倍，等他将来长大了，汉室何愁不兴？”董卓大声说道。

吕布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张极为昂贵的绢布，轻轻擦拭着佩刀上的鲜血，劝慰的话他是不擅长说的，他只擅长杀人。

于是李儒开口道：“满朝公卿皆蠢如猪狗，哪有相国一般的远见？”

听了他的话，董卓觉得心中舒服多了，于是又问道：“他们总是搞这些小动作，我当如何应对啊？”

贾诩开口道：“相国大人还是太仁慈了，当杀以儆之。”

“可蔡中郎上奏折，让我宽以待人。”董卓有些迟疑的说道。

“若无相国庇佑，皇帝公卿皆为阉党之囚，现在不思相国之恩却长怀谋逆之心，与猪狗何异？”

贾诩的声音肃然而洪亮，身形端正而挺直，仿佛在说着一件天下人共识的真理，让董卓深以为然。

“文和之言有理，此等猪狗，我当屠之。”

在和平年代，古代的城市论居住环境不一定比现代差，会有专门的民夫徭役负责清理居民的生活垃圾，保持城市的干净和整洁。

但战乱的时候就不一样了，清理还是会清理，但频率变得极低，非要到了非清理不可的地步，才会派人去清理。

贵人居住的城区还好一点，哪怕官府不管，富人自己也会派奴仆去清理那些散发着异味的垃圾。

但是穷人居住的地方，就没有那样的环境了，他们每天忙于生计，太阳还没有出来就要忙于活计，直到快宵禁的时候，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家，如死狗一般的躺在床上。

他们是没有时间去清理那些垃圾的，官府也没有精力管他们，所以屋前屋后便到处都是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招来无数蚊蝇享用饕餮盛宴，乃至于整个城区都会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恶臭气味。

这样的气味，在颍阴、颍川以及沿途而来的大小城市，林毅已经渐渐的熟悉，也见怪不怪了。

至于同行的徐庶、林大、林二，更是没有半点不适，在他们眼中，城中本应如此。

但进入洛阳的时候，几个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不适和惊讶之色，因为这座这个时代第一大的城市，在散发出熟悉的恶臭味的同时，一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众人的鼻腔。

交了孝敬进了城，他们便知道了这血腥味的来源。

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市集，原本那是好大一片做生意的地方，许多小贩往来叫卖，人声鼎沸。

现在也是人头攒动，但却各个噤若寒蝉，声音还是有的，那是怒骂的、哭泣的、求饶的、惨叫的声音。

市集里正在杀人，侩子手冷漠的举起屠刀，机械的向下挥动，然后就会有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