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今陛下即位时非嫡非长,是以,无论大家私底下是个什么看法,明面上却是皆对这嫡长二字避而不谈,怕犯了陛下的忌讳。
他爹若是真请奏改立世子,陛下说不定还真就会允了。
而他,若是借由嫡长说事,即便保下了这世子之位也会触怒圣颜。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打消他爹改立世子的想法。
但……
周崇柯眸光微闪,心下暗忖,这事……得早做打算了。
兄弟两人错身而过,谁也不理谁,简直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刚错开一步,周崇阳看见跟在周崇柯身后的丫鬟,就立马被吓了一跳。
“这是哪里来的丑八怪!”
此人差不多半张脸都黑褐色的疤给覆盖了,偏生没有疤的那半边又白嫩得很,两厢一对比,猛地一瞅,就跟个阴阳脸似的。
这视觉冲击不可谓之不强烈。
周崇阳只觉自己的眼睛都被玷污了,连带着看周崇柯的眼神也一言难尽了起来。
“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好这口。”周崇阳的声音戏谑极了。
周崇柯回身看了阿芜一眼,只见其头埋得极低,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埋到胸口去,双肩内扣瑟缩着,垂在身前的手,更是无措地抠来抠去。
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周崇柯皱眉,训斥道:“站好,头抬起来!”
阿芜被训得抖了抖,世子爷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生气,她心里忐忑极了,颤颤巍巍将头抬起,却还是不敢看他。
都怪她长太丑,给世子爷丢脸了。
世子朝她撒气也还是应该的。
阿芜低垂着眸子,惶惶不安地准备迎接世子爷的怒火。
可——
“路边的狗朝你叫,你不赶紧走,站在那里做什么?”
“狗没长脑子,你也没长脑子?还埋着头在那等他咬你呢?”
阿芜:“!!!”
她惊讶地抬起了眸子,世子爷眉头紧皱,仍旧是一副怒容,骂出,见到主子这般模样,她应该害怕的,可……
阿芜抿了抿唇,心底居然还有点小雀跃。
世子爷没有嫌她丢人,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她遇到过许多对下人动辄打骂的主子,还是头一回碰见像世子爷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阿芜的眼眶忽然酸酸的。
她紧急地眨了眨眼睛,将快要酝酿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谁料余光却看见,那被指桑骂槐的二公子此刻怒目圆瞪,那样子简直快要气炸了。
“你骂谁是狗?”周崇阳指着周崇柯的手都气得有些发颤。
周崇柯却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这你都不知道?”
周崇阳:“你!”
阿芜紧紧地抿着双唇,憋笑的实是憋得有点辛苦,世子爷是有点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在身上的。
周崇阳被堵得一时竟不知道要回什么,他要是说他不知道,那岂不是就显得他笨,连人骂自己都听不出自己知道,那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狗?
周崇阳憋得满脸通红,偏生周崇柯却是四两拨千斤,轻松得很。
“走了。”
甚至袖子往后一甩就要带着胜利扬长而去了。
“站住!”周崇阳气急,三两步上前堵住了他的去路,质问道:“你去哪?”
周崇柯叹了口气:“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一介白衣,哥哥我呢,还有要务在身,自然是要去都察院上值的。”
白衣?
周崇阳听到这话,差点又给气得半死。
“你得意什么,只要我想,你这世子的位置迟早会是我的!”
他以后可是侯爷,周崇柯这四品小官见了他还不是要行礼。
想到这,周崇阳又得意了起来,指责道:“爹被人打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去上值?”
此话一出,简直只差指着周崇柯的脑门说他不孝。
周崇柯嗤笑一声,看周崇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都说父慈子孝,你猜猜,为什么父慈在前面?
周崇柯懒得再跟这蠢货纠缠,简直拉低他档次,回得很是敷衍:“嗯,你最孝顺。”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崇阳立在原地,奇怪,周崇柯明明已经承认没他孝顺了,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总觉着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