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秉昆再次兴冲冲跑去电影院门口,卖冰棍儿的却不是郑娟姐弟俩,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周秉昆看了看冰柜上的印记,确实是郑娟推的那个没错。
他凑上前:“大娘,您是郑娟的母亲吧。”
“你是……”老大娘疑惑的看着他,不太敢说话。
“我是周秉昆,经常送郑娟回去的那个。”
“哦哦,是你啊,好孩子,好孩子啊。”郑大娘笑开了花,“你是来找娟儿的吧,她在家呢,街道的同志好心,给我们找了串糖葫芦的活儿。”
“行,那给我来串儿糖葫芦。”
周秉昆拐进太平胡同,轻车熟路来到郑娟家。
砰砰砰!
他敲了三声。
“怎么回事?”郑娟惊疑道。
太平胡同向来是声比人先到,从来没有敲门这种好习惯。
“是秉昆哥。”郑光明早就记住了他的脚步声。
郑娟打开门,看着外面站着的男人,有些局促:“你咋来了?”
周秉昆拿出一本半旧的新华字典,还有几本教材。
“上次聊天,你说小学都没上完,很多字都不认得,我也差不多。这些是我哥留下来的,让我平时多学习,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看书多太没意思了,这些书只能放在那儿招虫……你要是想学,咱俩一起,我来教你怎么用。”
“谢谢。”郑娟接过书,很是窘迫:“进来坐吗?”
“那可太好了。”周秉昆一点儿也不客套,大步闯进里屋。
屋里很是破旧,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为数不多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堆在床头。
炕上还摆着一张旧桌子,擦得却很是干净,上面摆着串好的山楂。
周秉昆的注视下,她耳尖染上一层又一层浅浅的红晕,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阳光照的。
“我……我先把这几串弄好。”
她小声争辩一句,不安地坐回炕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郑娟用小刀将山楂切开一道口子,将里面的核儿一一挑出,最后数着数,把它们串到竹签上……
真是美极了!
周秉昆赞叹一声,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不用心急,以后娶回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感觉到那双灼人的视线挪开,郑娟悄悄松了口气。
“光明,这里有你的礼物。”他招呼郑娟的弟弟,这个五六岁、患有眼疾的小孩。
郑光明接过他递来的木板。
“秉昆哥,这是什么?”
“你的名字。”平滑的木板上,刻着“郑光明”三个大字,被他打磨的很圆润,即便小孩摸上去也不会受伤。“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名字一定要会写。”
“谢谢秉昆哥。”
小男孩用手摩挲着木板,刀刻的字迹通过触感倒映在他脑海里。
……
在周秉昆的催促下,周母见过郑娟一家人,答应把婚事定下来。
当然,只是定下来,结婚还早的很,怎么也得等周父回来。
周秉昆自然没意见,满口答应。
事情议定,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周母提着鸡蛋,找上了光字片的妇女干事,请街道干部乔大婶当媒婆。
她们对这种事情一向很热心,没等周秉昆掺和,就把剩下的事情全搞定了。
有了这些三姑六婶儿的官方认定,巷子里的流言蜚语也都消停下来,这下周秉昆往太平胡同去的更频繁了,而且去的光明正大。
不止如此,周秉昆借着定亲礼的由头,将那台蝴蝶缝纫机拉去了郑娟家。
这可不是小事,缝纫机走进太平胡同的时候,邻里街坊纷纷前来观礼,大姑娘小媳妇的赞叹下,郑娟家的声望凭空提升了好几节。
得知周秉昆父亲是八级工,街坊们更是赞不绝口,直呼这一家子遇到了贵人。
骤然见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郑娟怎么也不肯收,邻里的哄闹下,最后街道干部也来劝说,郑娟这才肯收下。
这可不只是一台缝纫机。依郑娟现在的家庭情况,只要接一些纳鞋样、补衣服之类的工作,完全可以作为生计。
而且作为太平胡同第一台缝纫机,大姑娘小媳妇肯定经常登门,邻里关系自然就和睦了。
都说这年代邻里关系好,那是因为不得不好,没人帮扶日子很难过下去。想过那种大门一关,老死不知对门姓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