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七点
美好的一天从被朋友踢醒开始。
我睁开眼,发现暮醒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垫边上,用脚踢我。
“醒了?”看到我睁眼,她问道。“醒了就起来,有工作给你。”
“工作?”我揉着眼睛。“啥?”
“给那个傻缺找彩票去。”
我根本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来到研究所内部,面对一位鬼哭狼嚎的男子。他正是昨天参观时见到的、在某个项目负责风险概率统计的家伙,今天才知道,好像姓张吧。
“我的彩票!这次一定会中奖的彩票!”张先生举起双手挥舞着。“它不见了!哦,老天呀,怎么会呢?有人偷这东西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呀!”
“这个也是我的工作吗?”我小声问暮醒。
“我给你接的。不满意?”
“满意,满意。”我立刻就屈服了。“我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工作啦!”
暮醒走了。我转过身,叹了口气。今天身上感觉怪怪的,暮醒也有些烦躁的样子,什么都好像不对头,我不由得一大早就产生了某种不安。但工作就是工作,我只得对张先生微笑。
“您想一想,最后见到那张彩票是什么时候?”
“就是半小时前,我还放在那个房间——就是昨天你来参观的那个,”张先生歪着头使劲回忆,“我们都想休息下,就把东西扔桌上,一块儿去茶水间喝咖啡,然后回来发现桌上没有!”
“不会是混在其他东西里了吗?”
“我们把东西全摊在地上,一个个翻的。我甚至趴在地上巡了一遍,没有!肯定是有人拿了!”
“也可能吧。”我附和着,但满心疑惑。一张彩票!要是不中奖的话,它显然是毫无价值的。而想中奖的人,干嘛不自己买一张呢,非要冒着风险去偷?我看还是放在哪没找到吧。
不过,我决定还是问问。“嗯,那个房间……你们走时锁门了吗?”
“没有,谁都能进的。”
“噢。”根本排除不了人。“那,彩票放在很显眼的地方吗?”
“倒也不是……我是夹在笔记本里的。”
那就不会是进来偶然看到后拿的。“你觉得桌上其他东西有被翻动的痕迹吗?”
“没有,这个应该没有。”
那就不是翻找时偶然发现的。“其他人知道你把彩票放哪儿吗?”
“大概都知道吧,我总是拿出来给他们看。”
嗯,完全找不出嫌犯!但至少我推断出一点:如果真是有人拿了彩票,他就是冲着彩票去的。不是看到后顺手牵羊,不是翻找其他东西时随便带上,他的目标就是那张彩票。
我告诉了张先生,但他显然没得到安慰,继续怨天尤人。我已经无能为力,于是向他告辞,去找暮醒了。
这是今天的第一件怪事。
第二件发生在早上八点。
我已经游荡了近一个小时,在迷宫般弯弯绕绕的走廊间穿行,这里的走廊漫长而狭窄,从墙壁到天花板都白得刺眼,一切都是冷色调的,配合着地上杂乱无章的机器部件,与无声无息的鬼魂般穿行的机器人,白色或金属外壳、闪着幽幽蓝光、不时停下来转向你,发出嗡嗡声的那种东西,真是完全的赛博恐怖世界。
而路过的人们丝毫不让我好受些。一旦没有他们的熟人陪着,这些人就变得冷漠而多疑,就算你再诚挚地表明自己可以信赖,他们也会用看外人、可疑人员甚至嫌疑人的眼神看着你。
是的,他们彬彬有礼地回答问题,然后竭力摆脱交谈,委婉拒绝带路的请求,提供了除帮助外的一切帮助后转身离去,留你孤零零地在这人世间,就像——你生命中的所有人一样。哦,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人的冷漠是另一重地狱。
我就这样游荡着,不知所措,孑然一身,身上感觉异样地轻盈,脚步声伴随着时断时续、令人毛骨悚然的我自己的呼吸。恍惚间,我听见什么很大的声响,随后是远去的脚步声,见到人的渴望油然而生,驱使我向声源处跑去。
我没有发现任何人,而且走入了一段光线昏暗的区域,连自己的指甲也看不清了,但还是发现了什么——我见到了一扇大铁门。
这扇门与众不同,分外高大,显得极其笨重,恐怕火箭炮都轰不开。门上安置着复杂的层层叠叠的机械结构,星罗棋布着极大或极精细的转柄、齿轮、齿条和弹簧,看不出哪里是可打开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