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敌人。”
铁墓语气带着几分真挚地说道。
其实他并没有讲明白,或者说将人狠话不多的形象保持太久过后,铁墓已经忘却了如何和人类交流。
——他所真正遗憾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失败,而是一位得到自己认可的天才走上了歧途。
与别的绝灭大君不同,铁墓并不享受【毁灭】的过程,他只是在通过「智慧的溃败」试图向文明传达出进步即是后退、毁灭同为新生的理念。
这让铁墓与自己的同僚并不合群,因此他所渴望的,是一位“知己”。
在得到自己的「静默」失效时,铁墓是惊讶的——他的能力本是让文明的科技彻底停摆甚至是反戈,而在崩坏能体系的自律机关身上,自己的「静默」仅仅是干扰了对方的通讯,这已经是足以傲立星空的成就,更别说对方最后还克服了这个缺陷。
而在事后他知道,那位“崩坏能之父”至死也没有得到博识尊的注视,这更是让他狂喜且遗憾...
——若是让吾主向其投去一瞥,将其转变为【毁灭】的信徒,那自己是否就能得到一位真正的知己?
而在这种扭曲的后悔中,铁墓变得极为敌视受到那位未曾谋面的“友人”庇护的文明,认定是这些愚人拖累了一位天才的诞生,并开始在往后的数百个琥珀纪中狩猎所有受到崩坏能体系恩惠的星球。
铁墓要让这些蝼蚁为自己的友人陪葬。
但是当他感受到又一股波动,并来到这颗荒凉的星球见到眼前这个持剑的男子时,他的心又开始兴奋地跳动了起来...
——因为他们真的很像,又是近乎相反。
这个男人与那位“崩坏能之父”的面貌,至少有八分相似,只是面庞更加冷峻。
而两者完全相反之处在于,自己的友人愿意为了一群愚民将自己的意识一分为万,他的天性中带着悲悯众生的仁慈。
身前的男人却截然不同,他的眼中充斥着荒诞与戏谑,气质中更是遍布着杀戮和残虐,就像是个为了【毁灭】而生的暴君。
相信即便是吾主,也会对这样的存在产生惜才之心,给他赐下祂足以毁灭星系的伟力...
所以铁墓向苏晨抛出了橄榄枝。
但是苏晨在听到了铁墓的招揽后,简直就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惊诧地单手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
看到铁墓神色认真地点着头,再次得到确认后,他愣神了片刻后,失笑地摇着头。
“很抱歉,虽然这个提案很具有诱惑力,但是我仍旧拒绝。”
铁墓并不意外苏晨的答复,却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询问为什么。
苏晨耸了耸肩,伸出三根手指在铁墓的眼前晃了晃。
“我这辈子活得并不通透,因为从始至终,我只遇到过三个敌人。”
“第一个,是将我捡回孤儿院,让我不至于过早夭折的老巫婆——她靠着力气欺负我,所以我不服。”
“第二个,是我这一生的头一个朋友,陪伴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她仗着年龄压制我,所以我不爽。”
“第三个,是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养母,我至今都没搞懂自己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她用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碾压我,所以我不愿。”
“她们每一个对我都很好,让我这短暂的人生过得很舒坦...可又有谁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苏晨放下了手,转而紧紧握住了天火圣裁的剑柄,眼中复杂的情绪逐渐被炽热的战意燃烧...
他的声音变得越发颤抖,脸上慢慢地爬满了狰狞。
“我其实想要的很简单,那是我幼年时的愿望——一个好的对手,能让我舒舒服服打一架,
可命运何其的无聊?让我总是在尚未发育完成时遇到超出掌控的敌人,被一次又一次地制裁。而等到我真的有了改变的实力,却早就失去了复仇的机会,因为我不得不面临一次次的分别...
可是现在我倦了,我不想再去拯救谁离开危险的漩涡,也不想再去为了谁谋取可笑的公平,我只想解放一回自己的本性,做回那个什么都不用想的莽夫...”
——就像谁都有那种身不由己的时刻不是吗?下层区的挣扎是身不由己,可可利亚的禁足是身不由己,就连可怜的佩拉小姐每天得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在他面前支支吾吾都是。
——可是他真的很累了,那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告诉自己,把一切都毁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