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投影仪投放出项目的鸟瞰图,邢榕用激光笔照在8号楼的位置,道:“章总,施工通道我觉得可以有两种方案,首先8号楼的样板间是在二楼,能否让总承包公司靠着东山墙搭一个架子到二楼,让工人沿着这个通道上去;再有,前面的商业是一层,搭一个架子到商业的楼顶,也能实现上下楼。整体来说,我觉得第一种方案更靠谱,将来施工电梯也可以安装在这个位置。”她说完,用求证的眼神看向章大洲。
章大洲眼睛盯着投影仪的画面,嘴里偶尔发出“嗯嗯”的声音,像是思考的样子,他其实内心很认可邢榕的方案,此时在搜肠刮肚,想尽快结束眼前的尴尬。
会议室很安静,大家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在章大洲身上。他强装镇定,双手在腿上交叉又立即放下,向武君道:“武总,邢总这个方案我觉得有可行性,让田震结合总承包的意见,最后再定吧。”
武君期待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他心里对此事已经有了判断,视邢榕道:“邢总,那就给工程部一些时间。”
邢榕“嗯”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样不咸不淡的会议,她显然已经没了兴趣,心里憋屈。她想起张海顺的玩笑话,说信达项目团队很拉垮,全靠她这辆小马在拉大车,实在觉得心累。如果团队不给力,即使项目复工,也会暴露其他问题。她又想起张海顺曾经在逸轩茶室提醒她提防章大洲,她以为是老生常谈,就没放在心上。
她深陷在班椅里,颓丧地望着窗外发呆。过了一会儿,她决定问个明白,便拨通了张海顺的电话,她笑着道:“张总,在哪儿忙呢?”
“邢总,我在惠民路工地呢,闲了来我这儿喝茶。”张海顺笑呵呵道。
两个工地距离很近,邢榕很快就到了惠民路的工地,张海顺恰好从工地往外走,貌似在送一位客人。他大老远和邢榕打招呼,笑着道:“邢总,你先进去,我办公室的门开着,我先送下张所长。”
邢榕笑着向二人颔首,一个人穿过工地施工大门往里走。她眺望着远处的几处基坑,已经有四栋即将出地面,心里莫名有种失落。再有一个月,这四栋楼就可以申请预售证,而自己的项目却还在基坑里趴着,怎么能不焦虑?
当张海顺折返回来,看见她一个人驻足在临时施工道路上发呆,慢慢地走近,道:“邢总,走吧,去我办公室喝茶。”
邢榕回过神来,笑着道:“刚才那位客人是?”
张海顺道:“哦,是宛城环境研究所的张所长,今天来项目上取样。”
邢榕狐疑地道:“环境研究所?我们工地貌似请的是一个第三方检测公司,做了土壤氡的检测,他这个环境研究所,主要检测哪些项目?”
张海顺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他们是甲方请来的,这个项目原本是工业用地,上面原来有一个制药厂,后来土地转性,大概要比信达路项目多一道检测手续吧。”
邢榕没有深挖这个话题,她后来才发现问题,影视剧中不敢演的桥段,却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这是后话。她又扯了一些别的,两个人边说边往身后的板房走。张海顺的办公室在二楼,他是个讲究人,即使在工地这样简陋的环境,办公室里依然保持着滨河新城那样的办公配套。
张海顺娴熟地烧茶,邢榕则随意地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坐下。他的这个办公室,时不时就会有客人到访,办公室放了不少茶叶和烟酒,这是他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他笑着把一盏茶放在邢榕面前,道:“邢总,我这儿简陋,不知道这茶合不合你的胃口。”
邢榕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在桌面上轻扣两下,笑着道:“张总是个有品味的人,我有口福了。”说完,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她的心思不在茶上,和他闲扯了一会儿工程进度,眉毛一挑道:“张总,上次在逸轩茶室,你说章大洲不是省油的灯,是在提醒我什么?”话一出口,貌似也觉得突兀,但既然已经出口,就顾不得许多。
张海顺没想到她今天专程来找他,是这个目的,眼神躲闪一下,掩饰地道:“那天估计是我喝多了,过去这么久,我早就不记得了……”他只想闷声发财,别人的恩怨他不想掺和。
邢榕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她在沙发里换了一个姿势,悠悠地道:“章总在这个行业三十多年,一心为项目,两袖清风,他的人品是被同行高度认可的。原本我想让你俩搭班子,你能搞定外围关系,而他负责围墙里的事务,唉,只可惜,我没这个命……”说完,她故作惋惜的样子,轻轻呼出一口气。
张海顺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肌肉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