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清,她怎么样了?”
沈少清摇了摇头,削瘦的面庞枯黄无力,苦涩道:“不好,一直发热。”
舒怀霄望着躺在木筏中央烧得滚烫的女孩,眉头紧锁,低低唤了两句,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们四人这一路漂泊并不算轻松,没有任何道路岔口以及能够辨明地貌的标志后,留给他们的只有能够分辨东西南北的能力了。洞灵源山在南方,于是他们就一直向着南方用力划。
一路上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要多得多,山谷崩裂,陆地裂开,地下涌出的水填满了这些缝隙,举目张望,净是一片污浊水面,看似平静的水不知哪一刻就会暴起,毫不留情地吞没着无数生灵的生命。
舒怀霄身体强健,比另外三个要耐抗得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来划船,被她扇了一巴掌的少年沈少清负责记录天数,剩下两个较小的姐弟用用随手捡的竹竿,看看是否有什么飘在水里的有用东西,若是有,就捞回来。
那天正是他们在水上待的第三十三日,紧靠着天上怜悯似丢出来的几滴雨水撑了一阵,又在沈少清做了的简陋弹弓接连不断打鸟勉强果腹,就这么顿顿饿的情况下,两个年纪小的姐弟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再多的言语安慰也无法抚平他们崩溃的心灵,成日成日的抽噎,哭到最后没了力气,就躺着呜咽,恨不得流尽了身体里的水。
这种环境下,便是舒怀霄也生出一股沮丧之意,渺茫的希望几近消失。在她眼里只有翻滚着的污浊的黄水,那里头不是破碎的木板砖块,就是某一具不知名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简直像是一锅腐烂的死水,正等着他们从那一片生机上跌落下来,化作这黄水里的其中一块腐肉。
“啊……”年纪较小的男孩滚了起来,木筏剧烈地抖动了下,舒怀霄只听到他从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旋即瞬间投入水中。
“你——”舒怀霄惊愕,伸手没能抓住他,只见他奋不顾身,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拼命游向水中安静伫立的一座宅院。
白墙黑瓦,朱门辉煌,门前坠着两颗大灯笼正在随风摇曳,若不是徐徐流动的黄水,差点就让舒怀霄误以为自己来到了某条街道,看见了某户人家。
不同于另外三人的欣喜,舒怀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警惕,水位不断上涨,早已经没过宅院的高度,又不是什么十几层宝塔楼阁——再说宝塔在这洪水也都塌了,怎会凭空在水面冒出来一座宅院?
“别去,回来!”舒怀霄跟着扎入水中,她终是跟不上希望爆发给予人超越的能力。——男孩迅速游到了大门前,踩在了石台阶上,正要冲着对面三人笑,笑容刚咧开一半,察觉对面的同伴神情扭曲,惊慌的大喊大叫。
在舒怀霄几人严重,紧闭的大门忽而变成一张血盆大口,眨眼间就把欣喜的男孩吞了下去。污浊的黄水染了一丝红。
大宅院依旧安静的伫立在水中,仅剩在木筏的姐姐发出凄厉的喊叫昭告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把那把剑给我。”舒怀霄冲着惊呆了的沈少清说。
沈少清连忙把剑递给她,那是他们飘荡途中捡到的,约莫是哪个修士死后落下的。
“我去看看。”舒怀霄说。
沈少清紧张不已:“别去了,那不知道是什么,要是你——”
“我不会有事。”舒怀霄冲他安抚一笑,“别想太多,我肯定不会现在就这么死了。”
舒怀霄带着剑游过去,破水而出踩在石阶上。
和刚才的男孩一样,她刚一站上去,紧闭的朱红大门顷刻间就变成一张亮着森森白牙的大嘴朝她吞来。
舒怀霄面不改色,扎入水中一样扎入这不知名的妖怪嘴里,一直到橙红的夕阳将水天分为两色时,才浑身是血的出来了。
“过来吧。”舒怀霄远远地吆喝一声,沈少清立刻划着船过来,眼泪滚滚,呜咽不止。
“你哭什么呀?”舒怀霄说。
沈少清一颗心被她弄得又急又气,听到她这么一句话硬是气得笑出来,抱着昏过去的女孩说:“我哭什么?你说我哭什么!你要是死了,就剩我们两人了,我没有你那么厉害,定然是要死的,咱们都死了……你要我怎么办?以后你别这样做,弄得我心都要跳了出来,你知道我刚才多害怕吗?只能看着水在那滚,你……”
“好了好了,你看,我没事呢,一点都没有,反倒是这个,”舒怀霄赶忙止住他的喋喋不休,“这宅院没门,门是这个东西的嘴。”
沈少清这才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