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带血丝的痰，呼吸才缓和点，他的手倒是有劲，拽着玲珑低下身非要将耳朵贴到他唇边，玲珑压制心底的反感，朱良的嘴唇起了皮子，磨到玲珑的耳垂，他讲得吃力，但是很清晰：“我想起来，那个，我见过他，司机，”

玲珑瞅着朱良的双眼，混沌而无光的，他提到的司机，一定是指撞他的司机。

“那个司机你认识？”

“不是他，我，见过坐在他旁边的人，就是他！照片上是他，抱着胡胡，胡胡顶多几岁，胡胡的，唉！”朱良重重喘出一口长气，护士担心地看着他，朱良最后松开玲珑的衣服，他似乎是跟临近的死亡妥协了，他说了最后一句：“老了，变老了。”

这个最后的午餐落得一场寂寞，每个人心情各有不同，平子是不舍，莉莉是带着希望离开的，玲珑则是有点恍惚，直到她发动车子，发动机发出轰鸣，她才从朱良的话回过神来，他说：“看看我，落个什么下场？！沾染上他们，没有好下场，可惜佳佳啊！”还有最后那段呓语，“不是他，就是他，抱着胡胡，老了，变老了。”其实玲珑一直在思索这个话，不是他，又是他？难道这两个矛盾的他只是朱良临死前的胡言？玲珑摇头，相信朱良说的不会是胡话，还有什么照片？那个抱着胡胡的“他”又是哪个“他”？唉，玲珑叹气，随着胡胡和朱良的死亡，这个迷算是难得解开了。

莉莉笑了下，说：“真是造化弄人，他推了我一把，把我送进icu，可惜我命大醒了，他倒被不相干的人撞死了，听说肇事司机是去人民医院送消毒床单的，倒车时把人撞了，真是蹊跷，他去人民医院干嘛？难道是？”

莉莉看着玲珑，玲珑说：“鬼才能猜懂他。不会是找你，你提前一周出了院，那就是冲我来的吧。”

平子眼中有丝惊惧，说：“应该不会。”听她的语气，安慰多于肯定，平子又问：“朱良为什么非要见你？”

莉莉也目光炯炯，显然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趣，玲珑放下筷子，说：“詹主任说，病人情形很遭，随时会断气，她说人都有回光返照的时候，朱良嘴巴不停，叫的都是我，还背出了我的手机号，厉害。”玲珑不知是感叹或是赞叹，她继续说：“詹主任带我进去了，朱良躺的是个独间，他一看到我，就冲着我咧嘴想笑，”玲珑眯起眼，真是糟糕的一刻，虽然她在心底咒骂朱良怎么不死，到了他真得要死的一刻，她是畏缩和胆怯的，嘴巴说是一回事，亲身面对是另一回事，玲珑的声音有点低哑：“他说，要死了，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天，又得下去听唠叨了，他跟老家里人说，不要把他跟胡胡合葬，他爹差点蹦起来要呼他一巴掌，骂他糟蹋钱。他边说边想笑，但笑不了。”

莉莉有点凄凉地说：“他也是个可怜人，可怜人必有可嫌处，我也不在你们面前装道德卫士，其实我跟他两人，除了有点暧昧，半点实质内容都没有，一到关键时刻他就装不行，我猜他心里其实是喜欢胡胡的，也许是胡胡的欺骗，在他心里扎了根，唉。”

平子问：“谁，骗了难？什么意思？胡胡骗朱良？”

玲珑说：“这事朱良也跟我提过，平子，胡胡跟你最交心，她是不是背着人谈过什么恋爱，不是跟朱良啊！”

平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胡从头到尾就认识朱良一个男人，我可以为她作证，她什么话都跟我讲。你们别信他的话，到死了都没安好心。”

玲珑笑了下说：“那乔仁，你听说过没有？”

平子摇头，说：“他是谁？”

玲珑本来想解释他就是胡胡葬礼上的双肩包，胡胡的表弟，她的嘴巴动了下，却没有发出声，莉莉说：“平子，该换个眼镜看人了，我感觉你自从十八岁就没怎么往前走了啊！总是停留在过去，用二十年前的眼镜看人，能看清楚吗？虽然我躺了两个多月，想想我们四个人，大概只有玲珑是应了她的名字了！接着说，朱良最后讲了什么？”最后一句是对着玲珑说的。

玲珑说：“医生给了五分钟，他的气色还好，嘴唇起了皮子，说话却很利索，他对我一再地说，不后悔，后悔的不是好汉，唯一的遗憾佳佳见不到了，他提到佳佳时眼睛是亮的，用那种希望的眼神看着我，他去人民医院是想去找我，他在那条路上走了不止一次、两次，”

平子打断，问：“我也觉得奇怪，虽说啊，他不值得同情，但是做为爸爸来说，他是称职的，胡胡家人一直把佳佳藏起来不见人，真是有点说不过去。”

当初玲珑和乔仁一起去研究院见朱良的事情，玲珑对她们俩是讲了个大概的，但是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