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医生紧张地试探道:“只能在无菌舱里生活,确实谈不上愉快……”
突然她醒悟过来,说:“生命的质量,是指什么?”
杨大夫神态冷峻地说:“刚才我提到的那位只活了80多天的患者,他所受的辐射剂量,比这个小伙子还要低很多。”
“就算如此,他还是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他打开了ppt中的一张图片。
年轻的女医生刚看到这张照片,就眉头紧皱,脸色发白。
她急忙捂住了嘴巴,起身向在座众人打了个手势,慌张地跑了出去。
参与会诊的其他医生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从业者。
但是看到这张照片上的惨状,他们还是纷纷变了脸色,都转过眼去,不愿再看。
杨大夫也没有多看ppt上患者的照片,他也受不了那人的惨状。
他沉吟一会儿,瞧了瞧同事们的脸色,对他们的反应比较满意,说:
“所以,为了减轻患者的痛苦,我建议,放弃对他的进一步治疗。”
会议室被沉默填满,其他人对杨大夫的提议并不奇怪,但是都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他的进一步发言。
“可以考虑对他实行安乐死。”
众人这才一下子炸了锅,仅仅六七个人的议论声却密密麻麻的。
一位年轻医生面无表情地说:“胡闹。
“我们执行安乐死的例子,比接治放射病的例子还要少。”
王大夫神色有点暗淡,说:“可是这样下去,他在死之前,还会经历很多很多痛苦。”
年老的医生缓缓说:“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就算真的要这么做,也必须有患者家属同意才行。”
随后他摇摇头说:“这么年轻,家属不会同意的。”
年轻医生说:“那还是别想了。家属找不到。”
杨大夫诧异地瞪大了眼,眼里的悲伤无法掩盖,说:
“家属找不到!?他是孤儿吗?”
年轻医生回答:“他不是孤儿。”
“监护人确实在各种同意书上签过字,但是从没露过面。”
“所有事情都是核电站的一个老员工代办的,和患者没有血缘关系。”
这下轮到杨大夫沉默了。
他是一个找不到家属的少年,患了无法治愈的放射病,而现在自己提出要对他实行安乐死……
少年的生活本身已经惨到了极点,自己的行为更称得上是残忍。
而且李元齐还是工大附中的学生,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话,他的前程本来一片光明。
可现在……
屋内众人正在沉默间,突然,刚才半途离席的年轻女医生推门进来了。
她神情很激动,擦着嘴角残余的呕吐物,眼眶微红,看来是刚才呕吐的时候哭出来了。
她穿着起说:“就在刚才,我和一个值夜班的护士聊起来了。”
“她、她说,昨天见李元齐下床走动了,而且今早换班他又出去了。”
说到一半又开始喘气。
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她继续吃力地说:“我刚刚去他房里看过了——”
“他、他在做俯卧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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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李元齐边做俯卧撑边计数,已经数到了第五十次。
然后他停下稍微喘口气,把左手收到背后,用右手做起了单手俯卧撑。
依然边做边计数。
他并不是只在心里默默地0计数,而是用嘴字正腔圆地把数字说了出来。如果不这样地话,连续做五十个重复的动作,默数很可能会数错。
但他好像不需要呼吸换气一样,每个数字都读地字正腔圆,发音平稳,完全不像正在做剧烈运动的人。
事实上,没有在做运动的人也做不到像他这样,平稳而且连续地从一数到五十。
杨大夫带领一众医生护士推门而入的时候,李元齐已经做完了右手的五十个俯卧撑,刚刚换成左手,而且已经做了二十个。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他字正腔圆地念着数字,手均匀发力,拖着他的身子均匀的上下起伏。
他的动作很标准,腰杆挺直,头没有前倾,屁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