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吃喝说笑,倒也惬意。
卢绘没料到这种情形,自是什么都没准备,眼看身旁的依岚饿的脸色铁青,她赶紧拍马向前骑行,一气奔出两里地,才找到一间简陋的路边食寮。
此时已至未时三刻了。
摊铺虽简陋,地方却不小,足可容纳二十多名食客,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两个半大儿女里里外外的忙碌,在这里用饭的也多是行脚苦力与赶路百姓。
金雕楼那样的殷勤招待是不要想了,卢绘与依岚付了十来个铜板,自己捧着粗瓷大碗找了个头顶有遮阳的位子。
昨日临窗雅座,今日嘎吱木顶,外加一张半尺矮桌,两肘撑在上头,连腰都直不起来。唯一的好处是不必与一群陌生大汉拼挤,因为只有她们两个小娘子能坐进这里。
除了粗茶淡酒外,食寮只卖三样东西,馒首,蒸粟米糕,还有汤饼。
依岚原本满脸不悦,一口汤饼下肚立时精神一振,“真香啊!”
其实乡野贫家能有什么好食材,不过是往锅里丢些鸡脚鸭杂或城里人不要的下水和骨头,熬出喷香底汤,加上新鲜菜蔬与晒制野菜,居然风味奇佳。
卢绘抬头看向周围。
此处的食客们大多有着疲惫而操劳的面孔,因为短暂的休憩与几枚铜钱就能获得的美食而得到片刻满足。水气蒸腾,烟火缭绕,辛劳的店家夫妇忙的脚不沾地,为一家老小挣得两餐果腹,为贫苦食客们供得些许惬意。
她忽觉得,这间简陋的食寮比卧虎寺山下那三座精致的食楼更合佛经上的微言大义,这是多少得道高僧,多少金粉涂抹的佛像,都难以比拟的。
卢绘笑起来:“我们刚拜完神仙菩萨,其实应该吃素的。”
依岚呸了一声:“算了吧,你分得清元始天尊与文殊普贤吗,胡拜一气,当心人家生气!”
卢绘捧起大碗:“阿耶说只要心诚,一切皆为真。黄天在上,我待神仙菩萨的心是一样的,希望他们保佑阿耶阿娘康泰长寿,保佑阿纪阿绮无病无灾。”
依岚:“不都是收钱烧香,道观和佛寺究竟有甚区别啊。”
卢绘想了想:“别的不清楚,不过同样捐了两吊香油钱,藏龙观的知事招呼我俩留下用午饭,卧虎寺就只给了两个眼珠子大的素馒首……”
依岚喃喃:“看来这道观的买卖不如佛寺红火啊。”
汤饼着实美味,依岚吃完又去买了一碗,还鼓动卢绘:“你去问问这汤饼的做法,回头咱们自己也做。”
“我不要!”卢绘急了,“这是人家养家糊口的本钱,怎肯随意告诉别人呢。太缺德了,我不去问,会被打出来的。”
依岚故意逗她:“做买卖哪有不心黑皮厚的,你这么老实,当心赔钱。夫人说等这趟回去,就给你间小铺子试试手,到时你别哭。”
卢绘着急:“我不会哭的,开铺子靠的是真本事。一路上好吃的我都记下来了,昨日的豚蹏我也记下了,先卤再烤比单烤或单卤都更香,沿途我没见过别人这么做的,等回了沙州我就试着做来卖。”
依岚听不住点头,“这倒是,昨夜那豚蹏明明都冷了硬了,谁知烤了之后香的简直坐不住。诶诶,你去哪儿?”
卢绘站起身,“我要去问店家夫妇这汤饼的做法。”
依岚险些摔下桌子,“你刚才还说缺德呢!”
卢绘小脸认真:“第一,我不是白问的,我会给他们买方子的钱。第二,我适才想过了,我在沙州大城开铺子,跟千里之外金州乡野食寮有何相干,又抢不着彼此的买卖——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依岚忍笑:“有道理,有道理,我们绘绘简直是天生的大商贾。”
得到肯定后,卢绘昂首挺胸往后厨走去。
此时已过了晌午时分,食寮没之前那么忙了,老板夫妇赶紧到后厨洗碗洗菜,预备下一波食客杀来,留两名儿女在外抹桌收碗。
依岚暗暗好笑,却没阻止卢绘。
她一面吃着汤饼,一面微微活动手腕与肩背。若待会儿绘绘小掌柜被人打了出来,她好立时救人。
等她吃完了第二碗汤饼,卢绘也回来了。
好好的,没挨打骂。
她身后还跟来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岁上下,穿着半旧绸子衣袍,相貌还算端正,奈何眼神油滑,嘴角带谄媚,一看就是市井浪荡之徒。
这人依岚有印象,适才她俩埋头吃汤饼时,周遭有不少目光扫来。
大多数纯属好奇,两个身着半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