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下个月的晦日务必要给我凑齐。”
眼看着树林的对话即将步入尾声,张伟立时蹑足向后退去,待悄然走过一段,才把晚风甩在身后。心无旁骛向着脚店一路逃遁,张伟才终于明晓李二根和那管事为何会对他无缘的好。那不过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把戏罢了,以往在村里他尝透露过自己曾在大户家里作瓦匠,现在看来,恐怕他早与其中黑产有了牵扯,故见自己对外界了解不深,就视作羊牯,从而把自己诓骗为资产。
一路穿过村镇街头,去与留的念头在张伟脑海中不断凸显闪现,如若说宣国叩代是边患,疑似陆浑戎的探子是隐忧,那么在山间筹备再度掳掠,甚至充为牲口的黑商,便是明当当悬在颈项的危急了。可尽管此事促使着他加快进程,但没有孔方兄,没有与之交易所得来的物资,委实难行寸步啊,他思虑半晌,也只好得出个先拼命营生,俟集市开办,大肆采买轻便物资后再启程离开的法子来。
故而当其回到脚店,趁着夜幕未合,便向老者问道:“老爷子,快至哺时了,您这还有路程短点的活计没有?我再做一趟,钱还是先放您这儿。”但老者埋首与货物间,自然意识不到他的紧急,先关心道:“如何,可还习惯吗?”
在外打拼早就养成了压力独自承受,不与人言的习惯,且料想不过仅仅几句寒暄而已,张伟也就随口道:“老爷子,这算什么,不过就动腿弯腰的事儿。”旋即又将请求复述了一遍,但祂显然低估了老人对他的关切程度,颦眉问道:“到底什么竹简,这些钱还不够?不行我再将工钱给你提个一成。”
见着老人家信了自己托辞,张伟忙辩解道:“怎的不够呢,老爷子,圣贤文章重在开化,启迪民智,又不是吞金的饕餮,能值几个钱,您说是也不是?再过上几年,我便到了成家的年纪,总要先备些积蓄才能无患吗。”
果然,他一提这个,老人立马回脚店里面给他找活了。期间,还不忘提醒了句,“将来你要是有了孩子,记得抱过来找我认干爷的!我给小家伙准备套虎头帽虎头鞋和长命锁。”别人都是巴不得加辈乃至超级加辈,这老爷子竟然还主动减辈,是真把自个儿当做了娃啊。
顾不得过多感慨,老爷子已拿着竹简走了过来,指着一处向他问道:“这户人家叫沈芙......叫甚么来着,这字老头儿不认得,小武,你是读了书的,你来看看这户人家叫甚么。”张伟接过册子顺势一看,但见竹简上笔画纵横,不少不会认字写字的就刻了个稀奇古怪的符号,全凭着王老爷子相识已久。在各种肥大高挑混乱的字迹涂画中,张伟逐行看去,终于见到指尖处那个纤细瘦丽的刻字,上书沈芙蕖。“大爷,这户人家是个女主人管事的,叫沈芙蕖。”
老爷子应了一声嗯,道:“老头子在镇上这么些年,竟也对这家人没什么印象。”旋即又道:“这家就在镇中,你顺着大道直走,过了第一个口子右转,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你要是路上不熟,记得问问边上的人家。”说毕,就要走到旁边一角去,帮张伟把布袋给拿来。
待张伟沉腰、收腹、把货物扛在肩头,顺着背脊的弧线一点一点往下挪去,不料背上那处破皮被布袋上凸出的边角狠狠一刮,刺激得他嘶出了声。老人本提着麻绳,准备来固定货物,一听他发声立马将绳索扔下,问道:“怎么了?来让老爹看看。”
说着便教张伟放下布袋,将其衣服掀起,但见后背处已磨得发红,还有两处破皮,“唉,你这小子,我就不该由着你。”老人叹息一声,回身去了柜面底下拿了瓶药膏给张伟抹上,同时劝道:“既然伤了,这趟就先别去了,反正人家也不是急用。”
张伟不禁挠了挠鬓角,来缓解脸上的臊热,他确实没干过这种力气活的经验,以至嫌勒得太紧,让物事有了活动的空间而刮破了皮。但听着老人的话,他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开解道:“老爷子,不妨事的。”说罢,便按压起麻布袋,使得表面较为平整,才抱起夹在腋下。他两手各夹一个,浑像一只张开羽翼的老母鸡,在老人面前晃悠显摆道:“您看,没事吧。”
“那你多当些心,慢慢过去。”听完老人的嘱托,张伟应下一句好嘞,就复而上路。一路腋下夹着麻布袋,扭胯走螃蟹步的姿势,又让路上不少熊孩子为之胡卢绝倒,就连老母亲揪着耳朵催着回家吃饭都阻绝不了他们看稀奇笑话的决心。又是当蜗牛乌龟,又是作母鸡鹌鹑,好在除却熊孩子们的嗤笑并没出现什么意外,张伟顺利地通过问路来到了主顾门前。见门户内炊烟袅袅,张伟则放下货物,叩起了板门。等了片刻,没有熟悉地来了声传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