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不觉得这小子还不错吗?脑袋灵光不说,身手也还不差,光靠小六那几个成日没头苍蝇般搜寻,只怕米面吃干净了都筹不齐。”是要拉拢自己入伙,以人数优势来维系这暗流汹涌的团伙安稳吗。张伟沉思间,也引得那老七一阵审视。
到底场间除却受罚的二人外,只余那闫管事与老七,足以明证其是心腹不假。既然老大已示意青眼对方,他也不好矫饰着再唱白脸,遂暗暗颔首。于是厢闫老大也换了说辞,“小兄弟是个伶俐人,何必为无处安身苦恼?不瞒你说,这庄园的东家本是个坏得流油的,坑蒙拐骗只消能赚钱的门道是无恶不作,我兄弟几个不忿,这才对他下了毒手。”
不论前后态势迥然,招揽总不忘将自个摆在道德干岸上,张伟心中暗笑,又听他诱之以利,“小兄弟既去过柴房,想也见着了一旁粮仓谷堆高垒……”寻常答复多以谨慎见重,方显矜持郑重,张伟偏反其道而行之,快人快语道:“今管事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有差遣,小生悉听尊便就是。”
如是反而更投闫老大所好,他也快语道:“好,好,好,又得一臂助帮扶,今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可好?还不知兄弟贵姓?”见张伟无有不妥,径答道:“姓赵。”闫老大遂抚掌大笑,继续道:“赵老弟与大伙相见日浅,便排行十,不知可有异见?”张伟虽不发一语,如默认一般,心底却不禁盘算着对方这般急切,恰恰说明内部不睦已几近不可调和的状况了。
“既成了兄弟,老大也不会为难你两个晚辈,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况你方来,总要教他们心安不是?”是索要人质吗,不得不说,真是直白了当的做法,可张伟也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温驯且爽快地答道:“大哥所言那是自然。”
见张伟一味退让,闫老大也知全盘进取反而过犹不及,招揽总是要恩威并施,是以宽抚道:“老十莫要介意,大哥虽信得你,其他弟兄却不尽如大哥这般。这样吧,小辈们总不免担惊受怕的,你先带个回去,安抚安抚。”
“如是,小生就却之不恭,多谢大哥了。”张伟秉持着凌厉的作态,应下即来至角落边,抱起虚弱的铁蛋,同时细声问询道:“石头,没事吧?”耳畔传来细微的没事,张伟不由微微颔首,交代道:“再等先生些时候。”接着又向闫老大报备道,“小弟就先走了。”
闫老大也不阻拦,直至张伟临近门边才问道:“十弟是住在镇上?”见张伟微微垂下头,似是承认,闫老大也不藏掖,直接道:“那就明日巳时,劳十弟侯在牌楼左近,事务会有老七同你讲解。夜已深了,快带孩子回去歇息吧。”
待张伟行至庭院,里头还传来责怪意味的“老大。”与安抚的“无妨。”张伟不由撇了撇嘴,都到这个关头还不忘装模作样。
旋即目光移向铁蛋,欲探看一番伤情,再慰问安抚下情绪。可躯体却似不受控制般,仅仅草草掠视一眼,视线便注目于前方。张伟这才发觉,躯壳已仿佛不属于自己,他似置身于囚笼,又似存在于镜中,只能旁观一般地睨视着另一个理智而又冰冷的自己带着铁蛋折返归家,然后将他送入房间内,自己则回台到土台上闭目将养。
又过片刻左右,寝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另一个自己却置之不理,只是翻转身躯,侧身睡下,连带着本来清醒的张伟也意识恍惚起来。但就在这朦胧隐约之间,赫然有绵绵不绝的剧痛侵袭而来,张伟情不自禁地睁开眼帘,但见暮色影影绰绰,星星点点的光斑正不住游动。
呵,他不可抑制地吐出口粗气,是自己回来了吗?他尝试着移动着手臂,果如所愿般得以驱使,但唯一不能阻绝的是脑海里源源不绝的抽痛。就在此时,左近又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张伟遂打开门扉,看向月光下涕泗横流的铁蛋。
“先生,快救救石头啊!”他能理解那分外迫切的心情,但若非囿于力不从心,他又岂会只带回一个,更以有主之心行无主之事,与对方狼狈委蛇?总归是当从长计议之事,但在铁蛋面前,他还是大言道:“相信先生,稍后便会把石头带回来的。”
得到张伟的承诺,一直秉着一口气,咬牙硬挺的铁蛋方放下心来,任累积的虚弱一并发作,不自觉地瘫软了下来。张伟这才得以将其抱起,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先等等先生。”留下一句嘱咐,不通药理的张伟只能烧开热水,将细布浸泡其中,而后小心翼翼地为其擦拭。所幸一番巡视下来,铁蛋身上留下的多是擦伤,只消多次以湿巾进行熨疗即可痊愈。但瘢痕能消除,楚痛能好转,现下的伤悲与郁愤都是实打实的,稍不注意,便会凝成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