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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北顾

应景又恰好,胡人面孔的赵毋恤亦染上由衷的笑颜。但下一刻,被宝弓抽空心力的他浑如断线纸鸢,折翼飞鸟,紧握着宝弓就要从雉堞上跌落下高城。

好在亲卫们遵照着负伤统领肥勇的教诲,记得宗主强发一箭后必然虚弱万分,早早守侯在左近,将其拉回护住,送往城下安置休养。途中犹有人不忘夸赞打听道:“宗主配上此弓,以挫强敌,真叫那个神采飞扬,我这大老爷们都为之心折,也不知这宝器从何而来?”身边袍泽则笑着回了句,“非你能知也。”

人皆有猎奇之心,不单亲卫欲知宝弓来历,赵毋恤过往亦想探知究竟。然则事涉隐秘,畴昔桐叶封唐虽昆弟相戏尔,然经史官劝说,北地又为夷狄觊觎,故成王令冬官取桐叶之强干详加制备。冬官集天之时,地之气,材之美,工之巧四者,方打造出此弓,成王为其立名为桐,以作幼弟饯别。

而此弓之材,正出周原岐山,后灭崇移栽宗周。当年周之兴也,鸑鷟(yuèzhuo)鸣于岐山,有大雅曾赞曰:“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唐叔虞得此宝弓,感奋兄恩,入唐地遂遣匠人以梧桐兴建宫室,以桐宫勤加温养。

后燮迁居晋水,易唐为晋,亦将桐弓转于府库。只是在曲沃代翼时,曲沃武公为贿赂周僖王而得到册封,竟将桐弓转赠于僖王,藏于周室。直至赫赫有名的中原五霸晋文公时,重耳听从赵衰谏言“求霸莫如入王尊周”,抢在秦师之前,克定子带之乱,才为晋室得回唐叔虞之宝弓。

随后文公四年,重耳一改军制,始作三军,敕封赵衰为正卿中军将,然其却请辞不受,让于郤榖(gu)。熟料其任三军元帅仅仅一年便不幸暴卒,文公再请赵衰为正卿,其又让于先轸、栾枝,言只愿为辅,遂任中军佐。

重耳流亡时,赵衰屡屡救饥避祸惕厉劝谏,得势后,又劝进出谋,连番辞让以安内外,于重耳不啻腹心肱骨,深感无以为报,遂将晋室传家之宝桐弓赐予赵衰。赵衰感戴,藏于府中,故使重宝历两百年,经原屏之难,邯郸之乱而不朽,直至传于赵毋恤手中。

……

玉走金飞,展眼又是一日。重伤未瘳的肥勇侍候于戟门外,不住侧耳谛听,冀图听见里间响起宗主的传唤声。奈何从昨日午间到今日傍晚,主上浑似睡死,不单尚未进食饮水,就连遗溺等症状也未尝出现,主母虽命医官轮番诊治,偏偏几番望闻问切下来,犹不见端倪。交锋间失却上位,怎教他不一个愁绪暗萦丝。

结果这厢方愁肠蹙缩,不知如何是好,营门外却来了个救星的身影,肥勇顾不得平日与他不对付,径放开嗓门大声喊道:“张孟谈!”谁想这瘦驴不单自个私闯重地,背后竟然还捎带了个身着皮甲的士卒。麾旌之屹立,将帅之存否,疆场可谓全仰二者凝聚军心,虽屡次被张孟谈数落为憨货,肥勇也不敢大意,立时缄口不语。

可张孟谈偏偏引着那甲士靠近营帐,肥勇只得转而问他缘由,“你怎得来了,是宾馆一应皆谈好了?”不说这个还行,一提及此事,张孟谈就一脸怒色难掩。宗主特予他行人之责,与列国来使樽俎斡旋,商榷诅盟要事,可岂料这些蠢货不惮大难临头,俱被蝇头小利迷红了眼。

宣人威胁之深重,覆璆、去义渠、荡秦、除燕、灭代,足为前鉴使天下惊惶!可一落于实处,需救溺贡献,反倒人人束手,开口无不算尽锱铢,只晓推诿扯皮,虚应故事。焉能不知将豺狼困于西北一隅,方于天下大有裨益?

“昔年晋公假道伐虢,唯宫之奇慧眼独具,言无功受禄,反受其殃,虞虢互为唇齿表里。后此事流传甚广,引为童蒙,遂使大多数人晓以利害,自忖洞若观火。然可笑不经纷纭考验,不历重宝遮眼,庸能乱花中留得清明,厚利里守得本心?且依我看,孟谈当要务劳神,未免当局者迷了,这些来使非是不晓个中关窍,反倒恰恰深知肯綮,才刻意如此啊。”

闻得这熟悉嗓音,肥勇一阵注目,才见那作甲士打扮的正是伯鲁公子,他也不惦记对方怎的从牢狱脱身突然来此,连忙拱手见礼。赵伯鲁微微颔首,又听得张孟谈静下心来,一句恍然大悟的“原来如此!”

赵伯鲁捻须微笑,却教肥勇一头雾水,他只见张孟谈一脸怒色没地发泄,伯鲁公子无端说上几句,却令他忽而释然。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张孟谈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憨货!”赵伯鲁则摇头失笑,出言问道:“肥统领虽不谙文墨,可晓郤克被顷公折辱一事?”肥勇连连颔首,武事他又怎能不知,方初郤克使齐,却因跛足为齐顷公及其母萧桐叔子取笑,遂使郤克深恨,士会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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