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令张伟无需过于担忧他们的周全。寻索未过多久,张伟便与石头重逢,只是当他们见到铁蛋时,身侧的石头立时拽紧了张伟的裤腿,以不善的眼神看着身前。盖因前方的铁蛋以膝盖与手掌撑持着身形,另一只手掌则捂着肚子,眼神冷漠地回避着朝他递来食物的那只手。
这幅场景,就似是那个同他们一般的难民正迫害着铁蛋。忽见人来,铁蛋身侧那个长发披散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收起食物,向他道:“应是你的同伴接你来了,不必逞强了,要我扶你起来吗?”有先生和哥哥在旁,铁蛋也多了不少底气,大大方方地伸过手去任其扶起。
误会就此解除,石头固然还保持着警惕,来至那人身边的张伟却已没了太多戒心。经荒原历练,比起无用的交际,他更习惯类似于犬科动物般倚仗气息来甄别分辨好恶,而其身上并不似那些分解者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且能在这个关头,还存有食物并舍得将其仗义分与他人,装束又不同于大多数难民般衣若悬鹑,发如秋蓬的人,必然是良善的官绅子弟,且逃亡的时间不会太久。
萍水相逢而已,稚子在这动荡的世道里,若没些戒心反倒是长辈的失职,那男子看向将他们教育得不错的张伟,向其友善一笑,温言道:“再熬些日子,便能到抵达九原,你我就可不复今日之狼狈了。”九原?包头?莫非自己南辕北辙竟南辕北辙往那吕布家乡的河套平原去了?
来不及澄清疑虑,瞧见那人转身欲走,张伟赶忙上前拦住他,唤道:“仁兄…”久未与人言的他,声音有些滞涩与紧张,“说来惭愧,我这两个学生几日未尝用过饭了,仁兄若有赢余,可否施舍些许,小人愿给仁兄磕头了!”说毕,径跪下身郑重向着那人行稽首大礼。
本出于一时不忍而出手援济的男子,倒被张伟这大礼架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在这荒芜的原野上,谁又不是食物紧缺?不然他们也犯不着在赶路途中便杀掉拉车的马匹,更来至这穷乡搜寻食货补给了。
但许是见张伟不似他人血腥扑鼻,又或是张伟的执着与诚挚打动了他,看着犹自以头抢地的他,那人将怀中的一坨马肉取出,交于一旁的铁蛋,严肃地对他道:“收着吧,这是你先生以尊严换的。”旋即转过身去,心痛得一阵龇牙咧嘴,早知便不逞性了,未搜寻倒食货不说,还白白令晚间与明早的食物丢了。但片刻后又捂着心房,唇角漾起温和的笑意,义方之训中言仁行义举,救危扶困足令心肠快慰甘美,始知所言非虚矣。
不料他前脚刚迈,后头张伟的喊声已响起,“恩公…”好在他没有尝继续奢求,让自己错付恻隐仁心,而是言道:“小人半生栖居乡曲,未尝周览河山广阔,敢问恩公所言之九原,是何地也?”那人微微一笑,答道:“九原者,九原山是也,我晋国历代重臣当涂凡不愿迁葬采邑者,尽窀穸于此。且历九原复往南行,即是我国国都新绛也。”为其释疑后,那人再不流连,只余张伟在夜色下的呼喊,“患难之中,一饭之恩高于万金,不啻再造,还请恩公留下名姓!”
那人背着身摆了摆手,洒然道:“祁柘(zhè),单字潇也。”檀柘皆为硬木梁才,潇乃水深且清之貌,无论名字俱是寓意极佳,且于乱世中能有人秉持着如斯仁善,实属不易,张伟衷心地祈愿他能平安顺利地抵达新绛。
道别了祁柘,且知悉了明确的目的地后,曾化为飞灰的信心与希望,好似又重新苏生过来。把那坨盐水风干的马肉撕开,张伟将多数分给了孩子们,不料两个孩子虽不舍得言语,还是将偏爱而多分的食物又退回给张伟。
过度的谦让便是矫情虚伪了,张伟接回马肉,大口地啃了起来。马肉素来紧致,加之盐水风干后更是紧实,以至啃起来干巴咸涩得如同在咀嚼木料一般,但即使如此,终日挣扎在饥渴的一行犹是吃得津津有味。许是食物滋生出能量与温暖来,令他们继动身之初以后,又一次向着前方赶了老远。
直至翌日清晨,已然麻木的双腿实在后继无力,一行才不得不停止了进发。就地倚着光秃的树根坐下,三人各自咬紧牙关,揉捏按摩起开始酸痛的腿部肌肉。荒原固然残酷而严苛,却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师长,于此为存活考量,既要学会甄别何物可食,又要学会如何分配体力,与维持警戒,更令张伟几人明晰如何在赶路途中不为疲劳影响,不被伤病拖累,得以妥善自养。
为免先生自居长辈身份而逞强,三人尝有过约定,彼此轮流值夜来应对突发不测,前夜是由铁蛋与先生轮值,今日便落到石头身上。疲惫是宁神安眠最好的药物,无消酝酿,二人几乎是倒地就睡。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