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转身走向老者和幼童,冲他们和善一笑。
待看清季恒清秀的模样,还有满脸和善的笑意,老者惴惴不安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人间的冷暖。
其实大部分时候不是他不愿意为善,只是担心对人伸出援手后,反而会被对方拽入危险的沼泽。
“年轻人,你是从哪儿来的?”老者牵着孙子的小手,带着季恒走向高坡上最边缘处的一座茅草屋。
“从景宁洲。”季恒并没有刻意遮掩,说出了实话。
“景宁洲?没听说过……”老者瓮声瓮气地嘟囔着,解开房门上的绳子,用力将房门拽开。
他的家仅有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简陋到连小院也没有,房门也只是一个用树枝和茅草捆绑而成。
如此简陋的地方,自然也用不到锁具,用草绳系上,便算是上了锁。
茅草屋低矮且狭窄,屋内满是饱含着潮湿的发霉气味,屋顶还有几处在滴落着水滴。
幸好今天下的只是小雨,如果下了大雨,这个小屋内非被雨水淹没不可。
灶膛是用几块卵石堆积,上面架着一个烟熏成黑色的陶锅。
老者摸黑从角落处拽出一把干草塞入灶膛内,屋内这才算是变得明亮了起来,也多了几分的暖意。
从水缸里舀来一些雨水,倒入陶锅中,再将打来的一些小杂鱼扔入其中。
忙完这些,老者又将打来的一些稍大的鱼粗略解剖,悬挂在篝火上方熏烤。
那幼童则是好奇地偷偷看向季恒这个外乡来客,但待季恒看向他时,他慌忙躲闪起了眼神。
一整日的疲惫,再加上篝火的暖意,围坐在炉灶旁的爷孙俩忍不住连连打起了哈欠。
每天入水泽打鱼谋生耗尽了他们的全部体力,以至于他们连晚饭都等不及煮熟,便打起盹来。
他们努力地活着,偏偏日复一日,又不知道为何而活。
好在是,他们忙累到没有心思去想这些问题。
借着火焰照射出的晃动微光,季恒看着这打盹的一老一小,替他们思考着这个问题。
“熟了!”季恒出声喊醒昏昏欲睡的两人。
“哦,好!”老者木讷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他们很少与外界和陌生人接触,木讷几乎成了他们的本能。
就连五六岁的孩子,本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龄,也难免显现出一丝木讷之意。
老者先找来一个木碗,连汤带肉给孙子盛上了一碗。
然后他用同样找来一个满是油污的陶碗,盛满一碗递给季恒。
季恒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接了过来。
老者无碗可用,便端着漆黑陶锅大口吞咽着温热的鱼汤和肉屑。
季恒也端碗吞咽起来,这样的饭食自然谈不上美味,但其中的温热却很暖脾胃和胸膛。
有了温热的汤水支撑,一老一少更为瞌睡了起来,他们拥挤在一个用树枝和干草铺就的小小床铺上,闭眼就进入了酣睡中。
他们的心思简单而淳朴,以至于他们哪怕遭受太多的苦累,到每晚睡觉时,也总能睡得安稳。
而季恒倚着墙壁坐下,迟迟没有等来睡意。
他,失眠啊。
以他的实力和财力,哪怕来到陌生的圣文洲,他依旧可以享尽富贵和奢华,但他却非要跑到小渔村里遭罪。
人间疾苦,又岂是他一人所能左右的。
趁着灶膛内篝火余烬的微弱红光,季恒取出分身符夹在手指中,掐诀念咒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惟道独尊,真神隐名,金光速现,覆映真人,变身!”
新鲜出炉的分身带上一沓符篆走出茅草屋,走入滴星着细雨的夜幕,走入滔滔水泽中踏波而行。
天才女剑修蒲剑姬的踪迹他还没有头绪,但人间尤物阮夕子的居住地却是固定的,所以他打算先尝试对阮夕子动手。
如若此处没有下手的机会,再想办法去找蒲剑姬的踪迹。
圣女沙洲的情况,季恒只是从苇天一那里有了初步的口头了解,具体还需要他分身去探查一番。
与以往入侵那些中小型宗门不同,此次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一旦被玄天剑宗这种庞然大物发现他出现在此地,那他便只能远遁千万里,不能再在此逗留。
圣女沙洲,化神境老怪白附子金屋藏娇的地方,即便用分身他也横冲直撞地神行挪移进去。
用隐身敛息后的分身一步步向前摸索,才更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