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前行,前方如有村落马上安营扎寨,等雪停了再走,又着田垚派人分发油布雨毡,勉强挡些风雪。
路上慢慢生出积雪。
队伍前列的人员还好,行走在后面的人遭了老罪。
前方不停踩踏,雪水慢慢渗进土里,道路开始又湿又滑,一个不慎便会摔倒在地。
队伍后方不断有人跌倒,又被人搀扶起来。
有人忍耐不住,开始咒骂起来。
赵榛见状,依董策提议,让骑马、驾车的青壮男子一并捎上老小伤员,二人一马、几人一车。这番操作之后,队伍慢慢恢复正常,重新有条不紊。
铃铛声,车套声,轱辘声,鞭声,风声,笑声,骂声,哭声……
队伍足有两三百人,顶着风雪、步履蹒跚,行得艰难万分。
“哎呀!”
一声痛苦的娇呼声忽然传入赵榛耳中。
耳旁声音十分嘈杂,但这声音好似带着翅膀,独独被赵榛听见。
大雪如帘。
赵榛循声望去,穿过雪帘,一眼看见沈家小姐摔倒在地。
沈星、沈汉已经下了马,把她搀在路边正探视伤情。
二人马上还驮着人,自然是沈家长辈。
见此情形,赵榛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主意,骑着马慢慢地踱到几人跟前。
沈星、沈汉急忙放下妹妹,冲赵榛行礼。
赵榛看了沈家小姐一眼,漫不经心道:“伤着了?”
沈家小姐急忙捂住脚,低下头没有搭腔。
沈星禀道:“有劳王爷牵挂!家妹一切尚好,只是……脚踝有些红肿,一时站不起来。”
赵榛从马上跳了下来,把头凑了上去:“这么严重?我看看!”
沈星、沈汉兄弟俩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沈家小姐表情窘迫极了,又羞又气:“看什么看?不要脸!”
几乎从牙齿缝中挤出这番话,声音不大,如蚊子哼一般,只有她自己一人听得到。
沈家小姐忽然感觉头顶有些暗淡,忍不住抬头一看,却见赵榛竟然在探头看她的脚。
竟有这么唐突的人?
沈家小姐又羞又气,生怕被赵榛看到脚脖子,一把将衫儿下摆扯了下去遮盖住,挣扎着就要起身。
此时是宋朝,沈家小姐一尚未出阁的大姑娘,赵榛众目睽睽之下这番举动属实有些无礼。
不过赵榛本身没有礼法意识,且又是故意而为,脸皮极厚,见状勉为其难地叹了一声:“唉!沈大人特意交代过本王,要照顾好你们兄妹。哪知道沈姑娘才出城便受了伤,若沈大人知道了,少不得责怪本王!”
沈家小姐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只想赶紧起身,但脚一落地,立时痛苦地轻唤一声,站立不稳。
二位哥哥急忙搀扶住她,才勉强不倒。
赵榛关心地问道:“这可怎么是好?”
说完,又装模作样问了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回答道车马都已满了,没有共乘的马车,也不知怎么办。
赵榛又佯装征询沈星、沈汉:“这么大的雪,待不了片刻便要冻僵了,二位兄长可要想想办法啊。”
沈星、沈汉一时间哪里想得出什么好法子。
赵榛见状,自知大计得逞,于是一招手让小太监将自己的马儿牵过来:“天气寒冷,宜早些赶路,一刻耽误不得!目下只有我一人单马,便乘我的马吧。”
言语中颇有几分担当气概。
沈汉脱口而出:“这怎么使得?”
话音未落,沈星自身后狠狠扯了扯他后襟,沈汉赶紧闭上嘴巴。
沈家小姐难以置信,不由地看了看赵榛,又赶紧低下头,顿时脸色如染红霞,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榛飞快地瞟了沈家小姐一眼,转过身子,背着手道:“咳,你们不要多想!本王受沈大人所托,对你们兄妹须负责到底。再说本王出使队伍还要许多路要走,不能因为你一人耽误大家的辰光。你们说是也不是?咳咳……于公于私,本王这番做法都是行得端、走得直滴,令人无话可讲滴!”
语气醇厚清澈、真诚无邪,仿佛天底下最大的正人君子站在沈家小姐面前。
沈家小姐不知如何回答。
沈汉一拍大腿,深为认同:“王爷殿下所言在理,确实一心为公!妹妹你还磨蹭什么,还不赶紧谢恩上马?”
沈家小姐白了他一眼,身体僵在那儿,完全挪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