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茜眼皮子一跳,抬眼,死死盯着手机,想听清里面的每一句话。
此时,童谣正从宿舍往学生处赶。她接第一通电话时还没起床,随便应了几句,现在想起,才觉得不踏实。
“那个,张主任,那个学生是个女生吗?如果是的话我确实让她出去帮我……”
“哈,童老师,你别给她圆谎了,”张主任笑了笑,“她都招了。”
电话那头的童谣沉默片刻,然后尴尬地咳了咳。
“这样啊……我马上过来。”
张主任挂掉电话,看了眼阮茜,把那张缴的工牌扔在桌上:
“看,想想你自己辜负了谁的信任。你觉得自己能承担责任了?最后都是谁帮你解决问题的?你和你弟也就挨顿骂,最后操心的还是家长和老师!你弟休学一个月,要找老师补课吧?要钱吧?谁出啊?你出吗?”
“你们这些高中生啊,个个都觉得自己行得不得了,脱离了父母能干什么?学生就老老实实地学习,天塌下来要你顶着吗!”
每一句话都像涂在伤口上的碘酒,疼得让人想哭,却知道它有益于伤口的愈合。
阮茜想,自己又做错事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把问题解决得妥当,但事实证明她离童老师还差很远很远。
自责和内疚,像两只啃噬她的虫子,把她咬得千疮百孔。
学生处的门开了,童谣进来,和张主任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小姑娘,轻声说:
“跟我走。”
阮茜睁大眼,看向张主任,然后张主任对她做了“请”的手势。
他并不打算追究。
小姑娘犯的错都不是什么大错。中午违规出校顶多通报批评,带手机是学生平均水平,冒充家长那是别的学校的事。再者,这事通报出来也不好看——这个女生为什么有老师的工牌?
童谣出面,最后就扣了个班级德育分。
小姑娘默默跟在童谣身后,童老师不说话,她也不敢说。童老师这次大概真的生她的气了,那张工牌在童老师手里,似乎象征着偏爱的收回。
她真的慌了。
从她认识童老师起,带给童老师的就只有麻烦,无论干什么童老师都宠着她,可她很少能为童老师带来什么。那个小蜜蜂?能省出钱还是因为童老师的工牌。
从头至尾,她都是个依赖童老师的米虫。
“童老师……”
她说完,便咬着唇,对于回应,既期待又害怕。
童谣停下脚步,无人的走廊上,她转过身,看着小姑娘:
“为什么出校?”
“因为……我弟他……”
小姑娘低着头,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连自己跟老师辩论的环节也复述了一遍。
童谣走近一步,低声问: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觉得自己处理得很聪明,很得意可以在辩论上打败老师?”
阮茜一愣,垂着眼帘,睫毛颤着:
“因为……我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可以自己解决。我没有……得意,我知道我解决得不好……”
她说着,眼角有些湿润,但忍着没哭,用力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微微颤抖: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小北揭发他的同学吗?他本来就是外地人,我怕他以后被同学排挤……他去网吧应该受到校规惩罚,可是、揭发朋友……”
她的话,被额头上一记轻弹打断。
童谣的手指停在小姑娘的眉心,轻轻戳了戳:
“我有时候真想像这样敲醒你的脑袋。”
阮茜愣住,呆呆地看着她。
“出卖同学减轻惩罚,或者不出卖和老师辩论,你的选择只有这两个吗?放低姿态求情,你弟弟不是没电脑吗?这不是一个理由吗?老师都容易心软,考虑你弟弟的家庭情况,让老师手下留情并非难事。”
“再者,当你无法做出选择时,为什么还要一个人硬撑着?为什么不找大人商量,为什么不……”
童谣顿了顿,眼中有一丝难过,轻声说,“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虽然不想跟你说这种事,但很多时候,是可以找关系的。”
小姑娘默不吭声,咬破了嘴皮。她只是……不想给童老师添麻烦,不想让童老师觉得她们家很糟糕,但最后事与愿违。为什么童老师对她这么好?她本来就喜欢童老师喜欢得死心塌地了,现在……只想快点成为配得上童老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