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过父母的卧室,听见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站了一会儿,她疑惑地敲敲门:
“爸?”
门开了。
面前是阮琛胡子拉碴的脸。他手里拿着暗红色的存折和几张银行卡,朝女儿苦涩地强颜欢笑,阮茜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抽痛,问:
“怎么了?”
阮琛把烟掐灭,说:
“我想了想,你长大了,家里的存款你也得知道,要学会为人生做打算了。”
阮茜愣住,她没来由地不想了解这个话题,仿佛知道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就重了,那个无忧无虑的世界就远了。可最后,她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是农行的,建行的,”客厅,阮琛把存折和卡一张张拎出来,扔在桌上,“还有工行的,邮政的,爸爸做生意都亏完了,这些还是你爷爷奶奶留给我们的,里面有国债和理财,你数下有多少。”
阮茜看着一桌的明细,略微呆了呆,心里做起了简单的加减法。
“十五……二十……二十二万。”她轻声道。
“二十二万啊。”阮琛叹了声,“里面十万留给我和你妈妈养老,你们以后就不用管我们了,剩下十二万,你弟弟七万,你五万,你爷爷在县里有个70平的房子,值点钱,以后……给你当嫁妆。你妈她要给你们交学费生活费,她一个人估计也没什么存款。”
“爸……”
这个话题似乎出奇的沉重,阮茜怔怔地出声,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什么是简单的。
“爸爸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爸爸妈妈以后能给你的帮助很少,”阮琛眯起眼,又捏了根烟在手里,“其实……爸爸很想赚钱,让你当个小公主,但爸爸没用。”
他的目光恍惚,仿佛想起了当年游戏厅繁荣昌盛金戈铁马的时候,接着,用力咳了几声,一下子回到冰冷的现实。
没有父亲愿意在孩子,尤其是女儿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他希望自己是英雄,但英雄迟暮得太早。
“爸……”阮茜咬唇,“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就我们一家人这样。”
阮琛呼了口气,颓然地说:
“你大姨她们一晚上没睡了,全在想办法筹钱。你大姨那边能借的人也不多,你妈想让我拿六万借她们,我不肯。”
不说什么时候能还,能不能还,如果时间拖久了再还也是亏的,借亲戚钱怎么也不好意思提利息,更何况大概率是拿不回来的。
男人用手掌揉了揉眼,苦笑道:
“茜茜,你觉得该不该借?我和你妈谁也说服不了谁,你也大了,你怎么想?”
阮茜想,原来长大真的这么麻烦。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手机放在爸爸面前。阮琛松开手,入眼的是一串银行余额——足足有六万多。他不敢置信,诧异地看向女儿,失声道:
“你哪来这么多钱?”
“漫画大赛的奖金,不是借的。”阮茜垂眸,“以后你和妈妈别吵架了,好不好。”
阮琛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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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最初只依稀提过漫画获了奖,没有提奖金,顾艺文也只当奖金只有几千。在知道是七万的巨款后,想借钱给大姨的她却犹豫了。不是舍不得,而是身为父母,她不想用女儿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但最后,还是被阮茜硬塞进了口袋。
自此,奖金的七万基本消耗殆尽,童老师的打赏下个月要返还,昨天还坐拥十多万的小姑娘,今天好像一下成了穷光蛋。
一切似乎又要从头开始。
阮茜虽然失落,可更多的,是轻松。
钱还可以再赚,大姨家的亲情,表姐的人生,失去了就回不来了。
三天后,通过老一辈的力量,大姨家东拼西凑,把才开一百多公里的新车也卖了,凑够了六十万,还清贷款的时候,大姨夫妇像老了十岁,陈晓芙泣不成声,跪下说不会再犯。
把几家人闹得鸡犬不宁的贷款事件,终于在最后一笔贷款清零时落下帷幕。
几天没接到小姑娘电话的童谣主动打电话过来时,才从小姑娘玩笑的话语中了解到,软软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还真是……”童谣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说,“舍得。”
她坐在书桌前,心里叹了声,她的傻姑娘。
她想说年底也许就会有一大批网贷公司倒闭、国家马上就要发布管理条例、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