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便抛下工作，匆匆赶来送行。

陈晨把混在人群中的记者们认了出来，全部赶到了外厅去，但即便如此，这个地方因人潮还是显得太过狭窄了点。

“陈晨！”

有的人认出了那个在队伍最前，高挑的中年男人，惊讶的打着招呼。

在他们眼中，之前年轻青涩、风度翩翩的少年，没想到居然一转眼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凌厉的面颊线条和五官，留着浅浅的胡茬，穿着黑色的衬衫，健硕得不像个研究人员。

转眼过去近二十年，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么的明显。

但只有眼眸里的成熟和冷静，让他们得以确信，绝对就是之前的那个小师弟。

不会认错，这个眼神，只有他能如此。

“各位。”

陈晨微笑着，和当初研究所里的伙伴一个个打着招呼，向他们介绍身后的妻子和女儿。

这些人，都是他真正的同道，是值得信任之人。

他们虽然都不在根治异化病这条道路上前进了，但离开后也大多行医治病、或是执教育人，有的钻研学术到了最尖端的领域，有的甚至加入了监察部，成为重要岗位上的一员。

都在以自己的努力，为这个世界的美好做出贡献。

但是，对于他们“那么，阿玥有事吗”、“当初的那个小师妹，她有消息吗”、“好久没看到她了，虽然当初有些不愉快，但希望她还好好的”、“能逃脱歹徒毒手就好了，一群畜生真不是东西”之类的疑问，陈晨则回以统一的谎言。

……我们还在找。

他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句谎言，人却越来越多了。

从天南海北赶来的学生们，抱着匆匆的神色，有些甚至来不及更换黑色的服装，手里也忘了带花。

陈晨有些惊讶，这年头城市之间的通行已经很不方便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愿意从外地赶来的人。

这些学生有很多他认不出来的师兄和师姐，表情却都相似，怀着肃穆和悲痛，一个个上前，倾诉着自己的近况，自己的家庭，曾经学校里的往事，对老师的怀念。

都差不多是和陈晨一样年纪的中年人了，有的已经自己都成了爷爷奶奶辈的人，白发苍苍的，令人心惊。

陈晨有些感动了。

他默默的站着，从天亮等到天黑，等到最后一位客人，也在遗体前，把想说的话说尽。

“往大了说，老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在科学的道路上，也推进了人类的发展，功不可没。”

“即使异化病是无解的难题，他也毅然决然扛起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此倾注心血。”

“往小了说，老师教书育人，对每个学生都倾心教导，从不偏颇，这一点我们应该都有共识。”

“如果没有他，我至今恐怕还只是一个不知所谓的神童，一个白白荒废天赋的仲永罢了。”

“所以，今天的场面。”

陈晨望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人们自发排成两队，在道路旁为老师送最后一程。

“……我认为他值得。”

他把之前的悼词挽语、精心准备的的手稿都撕掉了，换成了直白简单的话语。

然后，拿起手边的酒瓶，把老师平日里最爱的好酒，饮了半瓶，然后洒下半瓶。

“致敬！”

陈晨高声喊道。

“致敬！”“致敬！”……“致敬！”

三三两两的回应，逐渐共鸣起来，形成夸张的浪潮，人们深深鞠躬，表达出最后的情绪。

葬礼就这样结束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国家地铁

手被握住了。

温暖而柔软的指节，轻轻按在陈晨的手心，虽然很小，却仿佛能包裹起来。

她总是这样，总是能轻易看出丈夫情绪的变化，即使只是眼神上的微妙波动，也能精准的捕捉到。

她总是这样，一个字也不会多说，只是静静的陪在丈夫身边，给他最需要的陪伴和支持，给他这双手的力量。

“我没事。”

陈晨笑着，回握了妻子的手，很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着三天前的葬礼，仍然忍不住出神，现在后事已经办完，该回家了。

盛夏季节没什么风，站台上烈日灼烤着地面，即使站在阴凉的地方，也感觉到炎热的气流正在升腾而起。陈晨提着一家三口的行李箱，走下阶梯，然后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