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踩过地面上的弹壳碎片，陷入泥泞的地里，跟着少女走了进去。

月光透过没有天花板的横梁照耀进来，陈晨回想起了那个银色的影子，和眼前的景象重叠起来，少女就是在这里出现的。

一年前的今天，刚好一年前。

当时的陈晨顶替妻子前来参加任务，和谢丹与结香一起，在这里击杀了一只异化中止的羽兽，他企图伪装牺牲的计划失败。

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在那之后，锦织雪就出现了。他一开始甚至认不出来这个辞别已久的学生，因为她有着白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瞳孔。

就像是非人之物，不如说就是恶灵回魂，找上了他。

“我想起来了。”

陈晨说。

他看着面色复杂的少女，心里猜测，或许对于她来说，那次和仇恨十年之人的重逢，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意义吧。

“如果你想聊聊，我可以陪你。”

当时的陈晨声称自己毫无悔意，时至如今倒也一如既往，但他却对这个死了十年的学生有一些怜惜，于是决定听一听。

她不知不觉蜕变成了魔女的身姿，蓝发的冷淡女性突兀显现，周围无人也不需要伪装，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想说说，我的身份和真相，还有我死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锦织雪却依然站着，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陈晨起了兴趣，不由得坐直起来，这是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一年前锦织雪还遮遮掩掩故作神秘，谁知今天居然主动说起。

“首先，我的确在那一天死去了。在陈老师你举报我以后，我被监察部带到关押所，风信子跟我聊了一晚上的天，然后在最后用她的礼装刺穿了我的胸膛，把异化病的核心连同我的心脏一起用魔法粉碎，我在那一刻失去了意识。”

锦织雪的讲述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也得知了“风信子”徐心语被星鸦冒充伪装的事情，在那之后，便有些郁郁寡欢。

那个杀死她的人同时也是对她重要的朋友，虽然只有一晚的谈心但也足够特殊，无法忘记。

得知风信子或许不是真的“不在意她”、“忘记了她”，锦织雪有些欣喜，但对于她的死，又感到愤怒和惋惜。

就是如此复杂的感情。

但锦织雪知道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便继续讲述：

“我死了以后，按照流程应该火化尸体、封存处理骨灰，陈老师，这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就不细说了。但是，在运送尸体的过程中，我突然醒来了，这很吓人说实话，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或地狱，但眼前只有一个白头发的女孩子。”

她挽了挽自己的白发，说道：

“就和我一样，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瞳孔。但看上去年纪很小，像是小学生，说话和用词却像是优雅的女士，冷静的和我说着一大串难懂的话，我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把自己称呼为莉莉丝。”

“……莉莉丝。”

陈晨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某种直觉告诉她，这个存在，应该是和阿斯塔还有阴影同级的神明，也是被称为“司月”的那些家伙。

“是的。”锦织雪点了点头：“这个莉莉丝拥抱了我，在我的脖子上咬出疼痛的口子，像是在吸血，然后把她手腕的血又喂到我嘴里，我事后才明白这个仪式叫做初拥，很多知识，都是在那个晚上以后，突然获得的。”

少女摸着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了，但幻痛似乎仍在发作：

“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一具尸体仍然能保有意识，能够自我行动的力量，我虽然死了年龄和外貌也被永远固定在了那一刻，我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莉莉丝告诉我，今后我就是她的眷族，她就是我的母亲。”

“也就是说……吸血鬼。”

陈晨犹豫了一会，还是提出了这个词汇。

“不，应该是血族。”

锦织雪则做了一个微妙的改称。

“真的假的……”

无论是哪一种称呼，对于陈晨来说都是同样的东西，她捂住额头，发出难以置信的感叹。

虽然在这之前，多少已经有一些猜测了，但从锦织雪嘴里亲口听到，还是不一样的震撼。

太超现实了。

如果说魔法少女的存在已经被人们渐渐习惯，但吸血鬼……不，血族的出现，在这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