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推测？”秦奉安问。

苏斐然轻轻招手，让秦奉安凑近些。她指向呈文的末尾，那处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许多细碎的信息。一看便知，这些信息就是是膳食署和都察院的零碎记录，毫无条理地一股脑儿全都写上了。

他们或许觉得这些细枝末节于破案无益，皇帝也不会细看。事实上，秦奉安确实没有细看，但苏斐然留心了，才发现其中端倪。

秦奉安顺着苏斐然手指的地方一列一列读去，没读几个字，他的眉头就拧成了麻花。

“等这事结束，我一定要在各部普及现代公务报告写法！”秦奉安气恼地骂道，“再看一眼这些措辞不妥、废话连篇的报告，我恐怕还没传位给新皇就要被气死了！”

“那岂不是废话更多？”苏斐然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知足方能长乐。

秦奉安不说废话，艰难地一字一字把细碎信息看完，仍旧一无所获。

“这些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什么当天天牢很冷、犯人们嚷嚷饿、狱卒们在说闲话、晚上给的水有股怪味、午膳饭盒里香气扑鼻......不过是用来凑字数的敷衍表述，有什么好在意的？”秦奉安对着呈文末尾看了又看，依然没产生什么新的想法。

“就是这个，”苏斐然指了指某一句，“犯人们提到，当天中午的食盒很香。一开盖，整个天牢都萦绕着饭菜的香气，里面还混杂着桃花香。”

秦奉安仔细品了品这句话，还是没品出个所以然。

“当天的点心是桃花酥，有桃花香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秦奉安不耻下问。

“你吃过桃花酥吗？”苏斐然突然问秦奉安。

秦奉安不解：“穿越之前没吃过，穿越之后也没吃过。我不太喜欢甜食，所以膳食署送来的都是咸香口的点心。”

“桃花酥乃以桃花瓣碾碎后取其色泽，掺入酥皮中，内里包上豆沙馅料，捏作桃花形状，最终制成的一种点心。这种点心好吃又好看，所以一直流传到现代。”苏斐然为秦奉安详细解释道，“不过，现代的糕点房追求产量，糕点师傅们每日要做成百上千枚点心，很难再有古人这样去采桃花碾碎和面的精巧心思。因此，现代的桃花酥大多不含桃花，而都用可使用色素替代。”

“要是现代的桃花酥也用桃花作酥皮，那恐怕薅光世界上的桃花都不够人吃的吧......”

秦奉安听完，也吐槽过了，却还是不知道这跟本案有什么关系。

“孺子不可教也！”

苏斐然怒极反笑，心中顿时与面对顽劣学生的人民教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真恨不得立刻上前，用力摇晃秦奉安的脑袋，看看大脑应在之处是否只剩下汪洋大海在翻涌。

“桃花在桃花酥中不过是染料，用量无需太多。更何况，大古并无食用香精一说，若仅凭桃花入皮，待到烤制之时，桃花的香气早已被火炙烬灭，怎会让食盒、乃至整个天牢都弥漫着桃花香呢？”

听罢苏斐然的解释，秦奉安这才恍然大悟，叹道：“果然只有谈到吃的，你的神思才会如此敏捷。”

“少废话！”苏斐然怒视秦奉安，“若是不谈正经事，我就和谢芝绮放风筝去了！”

“大冬天的，放什么风筝......”秦奉安嘟囔道。

说完有的没的，秦奉安按照苏斐然的思路，重新审视呈文。他也不是真的脑子不灵光，经由苏斐然提点后，他便发觉到了矛盾之处：“既然桃花香气并不来源于点心，那为何食盒里的桃花香气堪与饭菜香气比肩？你猜测，这食盒中还有其他桃花制品？”

苏斐然点点头：“是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筷子散发出来的香气。”

“筷子？”秦奉安突然想起杨母曾经提起过，严司马喜欢咬筷子尾端的怪癖，“可否与死者的怪癖有关？”

“唯有桃花榨取的汁液，才会味道如此浓郁。”苏斐然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猜，凶手的手法正是将桃花汁液涂抹在筷子的尾端，借此引发严司马的过敏症状。”

秦奉安觉得有理，但仍有一处关键想不明白，“可是，这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何严司马夜半才身亡。按理说，如若真是午饭引发了过敏，他应该吃完午饭后不久就会死去，为何死亡时间会延后到午夜？”

苏斐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略一沉思，想到了那天在牢房探查时，被所有人忽略掉的一个细节。

“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