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愧是国家公务员，就是勤学好问爱实践。”

“那是自然，谁让他们的老师上完课就拍拍屁股走了呢？”秦奉安用鄙夷的眼神瞥了眼苏斐然，“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件麻烦事。大理寺人拿域外客练手，询问的话题虽说千奇百怪，但也问出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苏斐然眼珠一转，“可与你想见花贝有关？”

“没错。”秦奉安说，“大理寺官员从域外客的口中打听到，虽然他不记得来时的路，也讲不清楚家乡在哪里，但他提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官商勾结，将背地里的龌龊买卖近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苏斐然敲了敲床架子，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卖关子，快说是哪里！”

“域外客没提到具体的地名，但他说那里黄沙遍地，大漠连绵，盛产蜜瓜，早穿棉袄午穿纱。”秦奉安回忆道，“大古符合这个描述的边塞城市有几个，但依照年末税收来看，域外客描述的应该是——”

“XJ？”苏斐然抢答。

“长吉。”秦奉安没有理会苏斐然的胡扯，自顾自往下说道，“长吉都统李浩元今年传入京中的税收报表中，有几个数据十分诡异，所以我前些日子写信询问。今日花贝进京，李浩元的回信也恰好到了，方才我大略一看，他通篇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问能不能与宁妃李长岁攀个亲戚，就是不提税收一事。”

“他心里有鬼。”苏斐然说。

“所以，我传他来京述职，想必他快马加鞭，年节时就能赶回来了。”秦奉安说，“在他回来之前，我得先问问花贝，看看他对走私一事有何说法。若花贝果真借此大肆敛财，那么他极有可能在长吉将走私货品转手牟利，或是套个壳子暗度陈仓，运来中原。”

“真是麻烦！”苏斐然懒得动脑筋，直接躺平，看着头顶鎏金雕花床架子感叹道，“反正民间走私又止不住，堵不如疏，干脆你开放边界算了，省着费这么多心思！”

“未来一定会的，但眼下，我还不能纵容知法犯法之人。更何况，还有重臣参与其中。”秦奉安简略地解释道。他也知道苏斐然不过是随口说说，要是二人位置互换，想必苏斐然也不会对此放手不管。

“你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苏斐然没好气地说，“这个皇帝，你当得还痛快吗？”

“痛快个锤子！”秦奉安略感头痛，“昨天早上上朝，大臣们又吵个没完，才一散朝，太后就又派寒霜催我督办年节安排。要我说，大家搞个联欢会意思意思算了，也犯不上请宫外的七大叔八大姨过来拉拢关系。但太后的意思是，大过年的，还得家人齐聚才行，所以她要把我叔叔、我弟弟，还有一堆我也记不清关系的远房亲戚请过来在京中小住，等过完年再把人好生送回去。”

“你可是皇帝诶，这种家事也要你亲自操办吗？”苏斐然好奇地问，“直接丢给张公公，让他去处理，不行吗？就算张公公办不了，那叫吴嘉言去办也可行吧！”

“这些事情一向都是吴嘉言督办的，所以我就甩手交给吴嘉言了。结果太后听闻吴嘉言要操办皇亲国戚驻京一事，直接又把寒霜派来叫停。”秦奉安面露一丝痛苦，似是不堪回首往事，“我那老妈子总是念叨，说嘉贵妃毕竟是小辈，虽说从前料理过类似的事，可来年是闰年，京中的宾客众多，规模之大非同以往。嘉贵妃终究经验不足，太后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亲自操办才妥当。”

“你说她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给谁听？不就是担心嘉贵妃办事脱离她的掌控吗？”

苏斐然坐起身，耸了耸肩：“所以，你就亲自接手了？”

“唉......”

苏斐然一语中的，秦奉安不禁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他不再需要抱怨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况且，书案旁边的地上，公文摞得有半人高，苏斐然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大半个朝堂姓吴，剩下的都姓林，”秦奉安叹道，“这个皇帝不好做啊。”

苏斐然吐了吐舌头，还好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没有秦奉安的原主那么离谱，至少没给自己留下这一片烂摊子。唯一的历史遗留问题就是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他女儿入宫这么久也只传了两封家书进宫，信上也只有寥寥片语，一丁点儿有价值的话都没说。

苏斐然之后还数次寄信询问过一些事情，但那些寄出宫的信件仿佛石沉大海，甚至并未激起一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