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放下筷子，轻抿一口茶，语气和缓地说道：“既然你入宫，这段时日不妨多结识一些宫中姐妹。娴妃如今有孕，虽说身子娇弱，但她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也十分和气。她年岁虽比你大一些，却性情最是温和，也是你看得上的，定能聊得来。”

徐霰雪闻言，恭敬地点头：“多谢太后提点，霰雪明白了，自应去探望一番。”

“嗯，去探望也是该当的。她也是我林家之人，你若与她多亲近，日后也少不了益处。”太后微微颔首道。

太后显然是在为自己铺路，徐霰雪便笑着答道：“太后说得极是。我早就听闻父亲谈及娴妃娘娘的贤名，这次进宫，本就打算送些贺礼过去，恭贺她有孕之喜。”

二人相谈甚欢，不觉酒足饭饱，徐霰雪又与太后促膝长谈了许久，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正殿，夜色渐沉，徐霰雪迈步走向偏殿，心中却仍在回味方才与太后饭桌上的谈话。

琉容华......

这个名字，徐霰雪略有耳闻。不过，倒不是像娴妃娘娘那般，在家中长辈的口中提及，反而是在市井之中流传得极广。前阵子那个炙手可热的话本什么掌柜什么小二，听闻就是出自这位琉容华之手。市井之中关于她的传言，也甚嚣尘上。

不仅如此，还传言琉容华有一回在宫中见义勇为，舍生忘死救下了一位宫嫔，事后竟毫无所求，淡然如风。许多人夸她是个世间难寻的大善人。

虽然徐霰雪对琉容华蛮感兴趣，但她毕竟是太后座上宾，终究要和太后厌恶之人保持距离。

这样想着，她缓步走在庭院，然后看到了一个小摊，小摊后面坐着一个少女。

摊位上摆着一堆好几摞书卷一样的东西，旁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出售灯会冠名权。

徐霰雪定睛一看，木牌下面看写着一行小字，“只需检查两页章程，便可获得御花园灯会冠名权！心动不如行动，惊喜就在此刻！”

徐霰雪读完木牌上的字，越过摊位看向后方坐着烤暖炉的少女，而少女也正巧看向她，二人由此对视——

经年之后，两人回首这段孽缘的起始，都固执地认为，这场不应发生的相逢是对方的错。

徐霰雪认为，要是苏斐然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在明德殿摆摊卖礼制章程；

而苏斐然认为，要是徐霰雪没长腿，她就不会迈出明德殿，或许之前也不会进宫，更不会撞见自己。

苏斐然瞥见院中来人，眼神一亮，第一句话就吆喝道：“这位姑娘快过来看看，看你骨骼惊奇、眉清目秀，要不要来试试核对两页灯会礼制？只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便能换你的名字在御花园里与那些花灯一样耀眼！”

徐霰雪一愣，这开场实在过于莫名其妙。

“‘冠名权’是什么？”徐霰雪问。

“就是在御花园灯会开张的时候，把你的名字纂在宣传板上，以此致敬你为灯会所作的贡献！”苏斐然乐呵呵答道。

“喔喔，原来是这样......”

徐霰雪嘴跑得比脑子快，刚问完，就恍然发觉——宫中怎么会有摊贩？而且这摊位上售卖的东西还如此离奇？

那摆摊的少女衣装简朴，形制和来往宫人虽有区别，却不甚华贵，必然不会是宫中某位主子或皇室亲眷。只是，皇宫一向是规矩森严之地，但若无人允许，下人怎会这般放肆？

因此，徐霰雪稍作迟疑，还是走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

只见苏斐然面前摊开的，竟是几张灯会的礼制草案，尚未完全定稿。

徐霰雪神色微变，这等礼制不该是由太后和宫中嫔妃们共同编撰的吗？下人怎能随意插手，更别说如此随意地摆出来。

她大吃一惊，眉头紧蹙，厉声问道：“你这些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灯会规矩和流程，难道不该是太后和嫔妃们负责的吗？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这位姑娘，可别那么紧张嘛！这是明德殿的正当工作，太后让我来负责审核。只是人多力量大，何必我一个人劳苦呢？”苏斐然笑得自得，“帮忙核对一下，也不会误了你的正事，反倒还能让你名声大噪呢！”

徐霰雪皱眉，神色复杂，心中却越发不解。眼前这人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似乎与她心中对宫廷的想象格格不入。她向来听闻宫规森严，事事有规有矩，做事怎能如此草率？

她不禁出声：“是太后让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