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空气,浮动的扬尘,广阔又苍白的建筑工地——这是父亲尤元奎长期生活和挣钱的环境。
刺眼的阳光下,到处是一排排参差不齐的脚手架,一摞摞橘红色的散乱的砖头,一张张绿色的塑胶防护网,一堆堆青色的水泥和石砂。四处轰响着刺耳的施工机械,切割机,电焊机,卷扬机,搅拌机,振捣锤,以及两座高耸入云的攀爬式塔式起重机……
工地上四散开来干活的穷苦人,都是来自省内的农民工,他们顶着沾满水泥的安全帽,穿着肮脏不堪的防护服,踩着破破烂烂的黄胶鞋,像一个个中古世纪的奴隶一样在付出着自己的劳力。不过,他们永远都是积极乐观的,因为他们的子女都将成才成人,以后都是体体面面的工作人员,所以他们再怎么吃苦受罪也不害怕,这就是劳动和汗水带给人们的信仰与价值。
五月天,是打工人的黄金季节,在这美好的季节里,对于穷苦的农民尤元奎来说,他能抛开地里的庄稼腾出两只手来在工地上干苦力挣钱,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全家人的生计和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上,孩子上大学的全部费用也扛在自己的肩上,他就像一个巨人一般几十年来顶立着这个穷家,顽强地在村里过活,如果他有一天倒下了,那么这个家也就彻底完了。
五月份的太阳晒得他汗如雨下,皮肤干燥黝黑,头发干枯毛燥,指头苦得弯曲而干裂,手掌上长满了厚茧,一双胶手套也磨出了几个很大的窟窿眼。滚烫的钢管,沉重的模板,硌手的砖块,肮脏的混凝土……,这一切都是他每天的生活元素,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样为了钱而辛勤劳动的日子——是啊,他不干活还能怎么办呢?
小涛的生活费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机,他必须时刻不停地努力挣钱才能维持他把大学读完。小璐现在不用他太操心,但万一小璐也没钱了,自己难道能不管吗?现在虽然很累,也欠下了很多账债,但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大学生,而不是和别的孩子一样四处打工,他的心里就又充满了动力。
一个普通的庄稼人,一个农民工,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子女的身上,否则,他不可能这样不顾一切地拼命,受罪又受苦,与命运抗争。
“工头,可不可以再给我支些钱,我的娃在上大学,他最近可能没生活费了。”饭后,尤元奎低声下气地向包工头支钱。
“我说尤元奎,我上回不是刚给你支钱了吗?咋又来了,你烦不烦人?”包工头一脸愤怒地说道。
“唉,上次的那些不够,就想你再给我支点,大学里的花销确实太大了,食堂的饭又太差,娃一天都饿得吃不饱饭,你说我这个当爸的,总不能让孩子一直饿着上学吧。”
“我现在手头也没钱啊,大老板不给我钱,我去哪里给你弄钱去?”包工头依旧毫无怜悯之心。
“你再想想办法嘛。”尤元奎一边说一边给包工头递着烟,“再给他一些钱他就可以坚持到暑假了,你的工我也不耽误,可以多给你干些,你就再行行好,我们这农村人确实不容易。”
“行行行,我看你一天在这工地上倒也勤恳老实,供孩子上大学确实不容易,你这样为他们付出也让人挺同情的,那行,我就再给你支些钱,但你每天得再多干点活,多加班,能成不?我可是只给你支钱了,给别人都没预支过呢。”
“可以可以,谢谢工头,谢谢工头……”
最终在尤元奎的恳求之下包工头终于给他给了一些钱,所以他每个月打工挣来的钱就这样全部提前打给尤小涛和尤小璐了,而他自己仅留两百块钱生活费,勉强度日。
为了这钱,他每天就要比别人多干活,迟下班,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尤元奎一个人就还在那高高的脚手架上干活着呢,无论风吹日晒,天晴下雨,相同的那一幕都会上演,孤独的身影映照着头顶的那一片蓝天,这个身影也就更加辛酸得明显了,而且这个羸弱消瘦的身影已经这样几十年了。
“元奎,你的娃在哪里上学呢?”一起干活的一个工友问道。这人看上去面容更加黝黑,脸上也更加憔悴,看来他除了承受身体的劳苦之外,内心里并没有什么动力,仅仅是一种单纯枯燥的劳动挣钱而已。
“在榆州城嘞,榆州理工大学。”尤元奎说道,每当别人这样问起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那挺不错啊,怪不得你拼了命地在供孩子上学呢。其实我的娃也在上大学,只不过他上了一个普通的学校,学费贵,他也不好好学习,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