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将注意力都放在东面,确实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现在,也是时候巩固西线了。”尼子经久回应道。
“您的意思是,同意我对毛利家用兵了?”尼子诠久惊喜道。
“巩固西线不一定要出兵啊,”尼子经久纠正道,“依我之见,应当以计略拉拢为主,武力压制为辅,那安艺也不是铁板一块,除了毛利家,其他国人都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战之上策。”
“没有大军压境,那些家伙是不会乖乖低头的。”尼子诠久提出了不同看法,“您放心,只要大军一进入安艺国内,那些首鼠两端的国人自会主动来降。什么计略,在巨大兵力优势面前都是徒劳的。”
“看来你心意已决。”尼子经久神情淡然,似乎对尼子诠久的这一看法并不觉得意外。
“机会稍纵即逝,趁着东线尚且稳定,本家必须抓紧把西线的问题解决掉。”尼子诠久神情庄重地回答道。
“我花了二十多年,都没能在安艺站稳脚跟,你却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是否有些太过乐观了。”尼子经久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我认为,本家现在有能力实现压制安艺这个目标。”尼子诠久颇为自信地回答道。
“源四郎(尼子久幸)、孙四郎(尼子国久)他们怎么看?”尼子经久见自己这个孙子自信满满,便想着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纪伊守(尼子国久)倒是没说什么,下野守却是十分谨慎,总想着让我从长计议,刚才我还和他吵了一架。”尼子诠久回答道。
“之前的先遣战,孙四郎战败了,自是想着将功补过,想要在战场上好好表现一番,他不说话倒没什么问题。可源四郎不一样,他做事打仗都擅长通盘考虑,你应该也知道,当初我也是听从他的建议,才下定决心让你作为继承人的,你应该感激他才是,岂可跟他顶撞。”
听了尼子经久的话,尼子诠久倒也有些后悔了,想着尼子久幸也是年过古稀了,自己跟他那般争吵确实有些不对。可自己毕竟是尼子家的现任当主,该有的威严还是要保持的,因此,虽说有些惭愧,但出兵安艺的决定却是不能改变的。
“稍后我会和下野守道歉的。”尼子诠久回答道,“不过出兵安艺这件事,我心意已决,希望祖父您能支持我。”
“你现在是尼子家的当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若是出了差池,你也要担当得起,不能让追随你的家臣和国人寒心。”
尼子经久默许了出兵安艺之事,心想自己这个孙儿到现在没吃过大亏,是时候让他经受些挫折,也算是成长为一名合格家督的必备过程吧。
“多谢祖父,我一定能打下吉田郡山城,到时候第一时间派人向您报喜!”尼子诠久兴奋地承诺道。
“还有件事,出兵之前,最好让备后、美作、石见等国的国人将人质送往出云。这些地方的国人不比出云、伯耆、隐岐的,反复无常,时而臣服时而反叛,只有将他们的家眷攥在手中,才能保证他们在战场上尽心尽力,不会见风使舵、临阵倒戈。”尼子经久给出了最后一点建议。
可是,尼子诠久并不想这么做,他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祖父您也说了,这些地方的国人新附,且反复无常。若是我强行让其交出人质,大概率会直接惹怒他们,到时候即便明面上不敢,暗中也会对本家有意见,也许还没上战场便和毛利、大内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反过来,若是我宽以待人,不以人质做要挟,他们也许会对本家更加心悦诚服,这种心甘情愿的忠诚,可比您说的那种方式可靠得多。”
“寄希望于别人,而非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非常危险的。”尼子经久咳嗽了两声,继而气喘吁吁地提醒道。
“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的。”尼子诠久并没有直接回应尼子经久的提醒,而是急于结束这次见面:“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和下野守、纪伊守商量着办的。”
“既然如此,那你先去忙吧。”尼子经久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正在兴头上,已经听不进自己的善意提醒了,便摆了摆手,让他先行退下,自己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
走出尼子经久的寝室,天色已然暗淡,点点星光和一轮明月相映成辉。
尼子诠久抬起头,正好瞧见走廊挂着的灯笼已然点亮,上面印着的“四目结”家纹在摇曳的烛光中迎风摇摆、忽明忽暗。
他的眼神也随即坚定起来,攥紧拳头暗自发誓道:“此番出征安艺,一定要让那些反复无常的家伙,知道我尼子家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