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长平县主这回请了京城云德班的戏班子来唱戏,他们家的旦角温庭修唱的曲儿极好,每次登台,座无虚席。”五姑娘玉溪明显做过功课,把一切都打听好了,殷勤的同礼部尚书家的嫡女陈欣攀谈。
成德班的名旦温庭修名动天下,他性子烈,曾入宫献艺,并胆敢“婉拒”太后要他入宫廷乐坊的要求,寻常富贵人家邀他搭台唱戏他都不愿,也不知长平县主如何摆平,邀他来唱戏的。
陈欣用帕子捂嘴,轻笑道:“长平县主如今爱听戏曲,尤其是评剧,听闻她曾一度想要温庭修入公主府乐班。”
长平县主的外祖母是寿光大长公主,寿光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里是豢养有乐班,大长公主年过五旬,驸马二十多年前早逝,她平日里最爱听些戏曲打发时光,花费重金搜罗各地的名角入了公主府邸。温庭修性子烈,又怎么愿意被困一方小天地,长平县主的愿望自然落空。
长平县主没坠马前,活泼好动,最爱的活动是打马球,鲜衣怒马,肆意洒脱;坠马后,落下残疾毛病,出行全靠轮椅,性子越来越古怪,难以琢磨。
看戏的贵女不是很多,几人挑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坐下,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在她们的四周落座,陈欣似乎都认识这些人,落落大方的与贵女们寒暄说笑。
五姑娘玉溪陪在陈欣身侧同旁人说话,侯府姑娘众多,她在侯府算不得出众,存在感不强,上头有二房的三姑娘玉瑶压着,容貌这方面,又被二房的庶女四姑娘玉澜比下去,裴太夫人又是眼中只有三姑娘玉瑶的人,是已,她在府邸丝毫不起眼,若不是生母谢氏出身陈郡谢氏,外家强盛,裴三老爷浑浑噩噩无所作为,不敢宠妾灭妻,使得她被谢氏溺爱,活在蜜罐子里,养成娇气活泼的性子。
通常,她在观鹤斋太夫人跟前鲜少说话,总是唯唯诺诺,祖孙之间透露疏离。
苏晚若是在此处,定然会惊讶五姑娘玉瑶的善谈,她好似变了一个人,脸上笑容和话语都变多了,没有在太夫人跟前的沉闷和沉沉死气以及佯装出的娴静,也没有在丫鬟面前的骄纵跋扈,她和世家贵女们行谈甚欢,其乐融融。
抱琴左顾右盼,翘首以盼的等着自家姑娘出现。
这时,戏台子上又开了一出新戏,是《还魂梦》中的一出好戏——《惊梦》。
有人惊呼,在一旁说了这戏的名目《惊梦》,时下这出戏不仅不流行,因为戏文的词作大胆,一度曾叫官家禁止在大庭广众下演出,数十年过去,这出戏成了冷门曲目,鲜少有人演,世人更偏爱的还是《梁祝》、《白蛇传》、《包公案》、《穆桂英挂帅》等经典曲目。
这出戏五姑娘玉溪是知道的,不仅知晓,还偷偷的买了话本子回来细细观摩,她敬佩戏文中的官家女杜丽娘的勇敢,她的爱炽烈专一,也羡慕她与柳梦梅能修成正果。
她年纪小,心中憧憬“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众人一边吃茶看戏,一边聊天,人群中有位贵女忽然问:“裴五,听说你家来娇客了?”
“嗯。”玉溪有些敷衍的应答。
“别这样,这位小娘子来了吗?快给我引见引见。”她们对淮安侯府新来的表姑娘十分好奇。
“来……”玉溪在人群里搜索苏晚的身影,声音卡在喉咙间,脸色瞬变。
她们一起出来的,都是侯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况,苏晚是祖母宠爱的外孙女,要是她在长平县主的赏花宴上出事,惹来祸端……玉溪想到上次三姑娘玉瑶无意害得苏晚被掳,差点被罚去跪一夜祠堂反省,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祖宗祠堂阴冷,夜里渗人,要是被罚跪上一天一夜,她的膝盖指不定会落下毛病!
她问抱琴:“你家姑娘去哪了?”
双手忐忑不安的绞着帕子,寄希望在抱琴身上。
“回五姑娘,我家姑娘……似乎迷路了,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玉溪皱着眉头,沉下脸,低声质问:“为什么不早说与我听。”
抱琴张了张嘴,没说什么,脸色惨白的低下头。
玉溪急得眼眶通红,忙不迭问陈欣怎么办?
“你我都不认识路,贸然去寻怕不是要迷路。”陈欣建议,“把此事禀报长平县主,让她派人去寻一下,园子极大,想来她是一时迷路,万万不会出什么事端。”
陈欣语调温柔,沉稳镇静,有她安抚玉溪,玉溪没有先前慌乱,几人唤了长平县主家的婢子过来,把事情如实告之。
婢子闻言,脸色微变,点了点头,告诉玉溪等人,她们会立马禀告给长平县主,让她们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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