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劝不动你。”
可是忍之也说:“我也劝不转你,所有骗局只能瞒人一时,无可能一生一世,你别做梦,趁早走是正经。”
恕之踏进一步,“你别管我,你离开松鼠镇,线索一断,大家都安全。”
忍之把现金与金饰放回桌上,“要走,两人一起走。”
他转头走开。
恕之把钞票放回抽屉,她却拉错第二格,她看到一把手枪他。
王子觉从不把贵重物品上锁,连手枪在内。
恕之等了一个上午,丈夫终于自派出所回转。
恕之看着他,“是贞嫂吗?”
王子觉点点头,他显然受到极大震荡,斟了一杯拔兰地一饮而尽。
他轻轻说:“法医估计她在水底有一段日子,近日才浮起,警长正设法寻找松山。”
“他是疑犯?”
“不,他是亲人,法医认为,贞嫂肺部并无积水,她落水之前后脑受重击经已死亡,而袭击她的人身型并不高大,那不是松山,他们怀疑是一个浪人。”
恕之目光呆滞。
“贞嫂是一个好人,她实在无辜,倘若无法联络松山,由我负责善后。”
恕之不出声。
“据警长说,这是松鼠镇廿五年来第一宗凶杀案。”
恕之听见自己问:“之前呢?”
“三十年前有一宗情杀案。”
“你有详情吗?”
“警长刚才唏嘘说起,是一个女仆与男主人的故事:他们本来相爱,可是男方移情别恋,竟决定与富家女结婚,女仆走投无路,用刀刺杀男方。”
恕之战栗。
“她静静待捕,警察问她:利刀刺入对方胸脯时感觉可拍吗,她答:像剖开南瓜一般,噗地一声而已。”
恕之用双手掩胸,紧闭双眼。
王子觉笑了,“对不起,吓着你了。”
“警方有何蛛丝马迹?”
“下了整季大雪,跟着又是大雨,警方一无所获。”
“鉴证科呢?”
“警方认为毋需惊动城里总署的同事。”
恕之也斟了一杯拔兰地缓缓喝下。
“你同松山夫妇有感情吧。”
恕之不出声,过一会她说:“在孤儿院的日子像军训,每人占一张小床,一只箱子,一间大房十多张床,毫无隐私,什么都赤裸裸,半夜惊醒,总听见有人哭泣,有时,是我。”
王子觉恻然,“忘记过去。”
“那是烙印呢。”
“也得忘记。”
“有些孩子还有远亲,假日,带一些糖果给他们,我也会分到一两颗,糖纸不舍得扔,抚平了,夹在书中做纪念。”
王子觉说:“我在听。”
“我不记得详情了,十四岁那年,我们兄妹逃了出来,在社会低下层打滚,那时,人们以为我们已有十八九岁,现在,他们又以为我俩只有十八九岁。”
“一定吃了很多苦。”
“遇到很多豺狼虎豹,子觉,我也曾经利刀伤人。”
王子觉震惊。
“寒夜,我们在教堂留宿,半夜,一个人压到我身上。”
王子觉握住妻子双手,“不要再说下去,我都明白。”
“穷人不是人,贫女尤其贱,”恕之吁出一口气,“人人可以鱼肉,甚至用脚踏住你头向你撒尿,子觉,我们活在两个世界里。”
子觉微笑,“我病了好几年,也吃过不少苦头,肉身败坏,躺手术床上,像一块腐肉。”
恕之无言,人生,不知为何如此多磨难。
子觉说:“我俩好似在斗比凄惨。”
恕之忽然问:“找得到松山吗?”
“警长同松山相熟,有他子女地址。”
他们的行程取消,那日早睡。
恕之一阖上眼角看见贞嫂笑吟吟问她:“谷仓还暖和吗”,又说:“你今日把冰箱、地板与台凳都洗净抹干,我先走一步。”
她醒转,比没睡之前还累。
花园里的郁金香已经一排排长出来,很快就要绽放。
警长告诉王子觉:“与松氏子女联络过,他们都说松山曾经在他们家住过个多星期,因小故争吵,他离去不知所踪。”
王子觉愕然。
警长也唏嘘,“如今老人最好学习自立。”
“他身边的款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