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我娘都死了,你才来这里假好心,我不希罕!不希罕!我情愿跟我娘一起死了!」他在地上撒痴打滚,眼泪鼻涕尘土弄得满身,直是不可理喻。可是任他怎样推拉,眼前这双脚就好像牢牢钉在地上,始终不移开半步。
猛然间,他只觉后项一紧,身体升至半空,却是被练无伤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他又惊又怒,叫道:「你干什么!」手足乱舞,不断挣扎。
练无伤几步来到崖边上,将提著他的手伸出崖外。
凌烈身子悬在半空,只有衣领握在练无伤手中,顿时不敢再动。内已慌,色仍厉,一味叫嚣:「你这恶人,疯子!到底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练无伤似笑非笑:「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随你娘去?现在我便成全了你。怎么?又怕了?」
凌烈怒道:「谁怕了?」
「很好。」练无伤一抬手,将他的身子抛向半空。
想到身下就是深渊,凌烈手脚一阵麻软,忍不住放声大叫。
眼看就要落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他的衣带将他倒转过去。
「如何?」练无伤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凌烈小脸吓得煞白,这一回惊魂甫定,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愤愤地瞪了练无伤一眼。
练无伤将他放到地上,淡淡地道:「你娘为了救你,不惜以死相求,你的命可以说是用她的命换来的。你一心求死,岂不是对不起她?命是你自己的,你若决意要死我绝不阻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罢,径自回去竹舍,竟然真的丢下凌烈不管了。
愣了半晌,凌烈情不自禁的又向悬崖处望了一眼,心头还是不争气的一跳。回想起适才被练无伤戏弄得颜面尽失,又忍不住「混帐」「臭贼」骂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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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凌烈的肚子开始叫了。从中午到现在,他也不过吃了一块薄饼而已。然而深山之上,让他到哪里去找吃的?
正在发愁,只听「吱呀」竹门声响,练无伤走了出来,凌烈当即转过头去不理。哪知这回练无伤并没来找他,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干什么。
凌烈竖起耳朵,只听练无伤轻声道:「来晚了,饿坏你们了吧?」
过了一会儿又道:「慢些,别抢。」
禁不住好奇,凌烈偷眼瞧去,只见练无伤正蹲在疏篱下一角,手中拿著几根青草。在他面前,两个白绒绒的小东西正在动来动去。仔细一辨,却是两只小白兔。
凌烈素来对小动物没什么好感,心中气恼:我还不如这小东西有饭吃!索性扭过头去不看。
喂罢了兔子,练无伤起身道:「饭已经煮好了,要不要来吃?」这一次却是向著凌烈说的。
凌烈仍旧不理,心想少爷我便是饿死也不吃你的臭饭。
练无伤见他不理,也不强求,自顾自的进去了。
竹门一关,凌烈便跳起来,绕过竹舍,寻找来时的路。这时天色已然全黑,眼前一片片的尽是树影,根本分不清方向。黑暗中什么野兽的眼睛一闪一闪,发出悠悠绿光。凌烈打了个寒噤,心想若是没等寒毒发作,却先成了豺狼的食物,那多划不来?又退了回去。
他不肯进练无伤的竹舍,就坐在山顶。其时虽是盛夏,山中的夜晚还是凉得很。一阵阵夜风吹得他瑟瑟发抖,不过一刻,便熬不住在竹篱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蜷缩成一团。
月亮已经爬上半山巅了,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如鬼,凌烈害怕起来,又把身子缩了缩。
身后「啪嗒」一声响,吓得他一跃而起,心惊胆战的回头看时,却是一只宿鸟被惊起,展翅飞入谷中。
一只鸟也来欺负少爷!凌烈又羞又气,狠狠踢了篱笆一脚,随即颓然坐倒。想起父亲被杀,母亲跳崖,自己被困在这荒山之上,生死还是未知,悲从中来,抱著头哀哀地哭了起来。
起初他还压低了声音,后来哭开了性子,什么也不顾了。
直哭到嗓子哑了,这才撩起袖子擦拭眼泪。一抬眼,身前不知何时多了双脚,连忙止住哭声,站了起来。
练无伤淡淡地道:「跟我来。」转身先行。
凌烈定了定神,对著他的背影叫道:「我决定让你给我治伤了!爹爹的仇我还没有报,决不能这样就死了。等我伤好了,练成了武功,一定要把害过我们的人都找出来杀了,一个也不放过!第一个,就要找你!」
练无伤脚步一顿,慢慢的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