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墨悄声跟过来,隐藏在角落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蹙眉。这册子是什么证据吗?
拿着油灯的贼子缩了缩脖子,一边四处翻找,一边问道:“一座死了几十条人命的宅子,除了我们还有谁敢来找东西?何况这里早就给官府封了封条,除了我们谁还敢私自进来?把子忧虑得也太过了吧?”
“哼!”另一个贼子不再搭理他,只是埋头翻东西。
把子?释墨心思回转,他们口口声声的把子又是谁?难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江湖中各门各派有谁被称呼为把子?眼眸一转,心中灵光一耀,对了,水路数百里地的海道帮,总瓢把子就是他们的当家人!
难道这事竟然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释墨此刻心情跌宕。屋内继续传来细细的,犹如鼠辈觅食的翻找声音。难道是恩师手里握着了什么证据,而引发了海道帮来杀人灭口?可是,海道帮会是什么证据使他们如此猖狂地来杀人谋命,更何况这样的一件大事,怎么不见柳城的官府严查重办?
释墨越想,眉头聚得愈深,心中暗暗狂跳。其中隐隐联系到的想法,令他浑身不寒而栗,又是深感忧虑,看来这个水城数百里地不是一个容易管治的地方,说不定这个魑魅魍魉暗藏之地,会让他粉身碎骨!
夜风轻轻吹拂着他耳际的发缕,黑夜里,两点眸光闪烁耀人。不知谁在夜里一声叹息,让他恍然回首……
黑夜里哪里有别人?
屋内的贼人拨弄了一夜,只累得气喘吁吁,屋外天色渐渐发亮。“呼”的一声,油灯被人吹灭了,一人说道:“咱们走吧,今晚再来,免得被人发现了我们!”
“今晚还来?”另一个颓丧地哀叫。
“你也可以不来!”一个冷冰冰说后,再无声响。
两个贼人大大方方地打屋里出来,悄声地走近墙头,跃了出去。释墨身子一轻,跟了出去。他等了一夜,就是等待此刻……
府邸外不知是谁家鸡啼了一声。
云霞渐开,天边一丝白芒微露。
天,下起了第一场秋雨。
在锡山的坟地,释墨站在雨里,衣冠湿透,粘贴着他清瘦的骨骼,在黑白不明的泼洒中勾勒着一条孑然的孤影。
狭长的双眸里压抑着悲怆。
冰冷的雨,灌砸在他的脸上,眉上,眼上,顺着脸颊滑落,尝到了嘴里,是一种渗入了血肉般的苦涩!
眼前两座衣冠冢,在雨幕中显出浅青的颜色。被从天而降的雨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它们的清白,墓旁的泥土被溅滴成坑洼沟渠,从地底源源不断地涌溢出浑浊的水。
紫色的闪电在苍天上翻滚,一遍遍地照亮着释墨那张坚毅的苍白如冰的脸。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恩师师娘枉死九泉,不会让这几十条人命无辜丧生,更不能让那些恶徒逍遥法外,高枕无忧!
释墨倏然回身,背过身去……
若查不出真相,惩治不了凶徒,他绝无脸面再来见自己的恩师师娘,更加无颜面对自己的一身官服。
双手指骨捏得煞白,几欲破碎——
今天早晨,释墨悄然跟随着那两个贼人的行踪,一直跟到了城西的一座宅院。宅院临建近水,往东进十里便是柳城的海道码头,而柳城的海道码头的进出船只,货物搬载,通报官府等都归海道帮的总瓢把子管理。
总瓢把子就是柳城数百里地来往出运货物要过的第一个关口。由于当年先帝为了稳定航运,不得已与世代在这条苍蟒江大运河上做买卖的海道帮签下了协商的和议,他们不得在运河上劫货杀人,并且要保证海道的太平,不得插手官府衙门的管治,而朝廷不得撤离他们在运河上的生计,不得干涉他们内部的事务,大家各司其职,官民和谐共存。
后来,海道帮因为经营得宜,招募投靠的人数日渐剧增,成了江湖上一个不可小视的帮派。
有道是,坐稳了海道帮总瓢把子之位,就算是掌握了南方财富的第一把交椅,更是南方的第一号大人物。
就连江湖上的名门世家也要给上三分薄面,礼让三分情面。
所以,总瓢把子这一个位置,就俨然南方的小小武林盟主,坐大一方,绝不是虚言。
第二章惊天血案(2)
而眼前这一座宅子。
黑瓦白墙,与柳城的建筑如出一辙。只是占地宽广,庭院起伏,傍水而建,延绵百顷,虽不见其华丽堂皇,也是气势压人,门前设置守卫,俨然媲美官府衙门重地的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