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削去,一股湿润感,瞬间在五指间漫开。
“切得刚刚好,方便吃。”螭吻动作俐落,探手接住“暗器”──实际上是颗拳头大的海果,一分为二,露出里头橙黄可口的果肉。
惊蛰被当成了切果刀,一手汁液滴落……
螭吻递上半边给他,惊蛰接过,却没打算吃。
“我父王找你干嘛?”
“你不是被囚牛拖去练武?”
同一时间,开口提问。
“我二哥刚好也到竞武场,我把大哥丢给他去纠缠了。”螭吻嘿笑,一脸得意。“你咧?脸色不太好,我父王骂人啰?”
“……龙主叫我玩物享乐,别太认真练武。”
后头还嘀咕了一句““别对我家少九乱来””但说得太小声,惊蛰当作没听到。
“这么好!真想也被父王传唤,听听这番命令,我绝遵守无误,没有第二句啰唆。”螭吻超羡慕。
他展露的夸张欣羡,逗得惊蛰失笑。
“这有何可开心?不练武,我完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所以,他无法像螭吻笑容如此开怀,只觉烦躁。
螭吻胸口一拍,声音响,气势旺,笑靥灿烂,如光。
“不练武,能做的事可多着呢!玩物享乐嘛,有啥难的?问我就对了,我教你!”
玩物享乐,有啥难?
相较于螭吻的如鱼得水,惊蛰此刻的僵滞,为此一问句,做出了否定的答案。
难。
原来,日子过得毫无目标,睁眼醒来,吃喝玩乐、看戏赏舞、小赌怡情、听曲品酒……睡了一觉,再醒来,吃喝玩乐、看戏赏舞、小赌怡情、听曲品酒……
是这般的累人。
螭吻带领惊蛰,前往龙骸城西南,百里之外,最大的“万乐城”。
以“城”称之,是因其占地广阔,十数楼阁十数园,十数造湖十数景,宛若一座小小城郭。
再名以“万乐”,则是进入此地,所有你能想到的娱乐,在这儿都有。
动如比武论剑、赛鲛、博弈;静若把酒话旧,或赏女伎献舞、或听鱼冷高歌。
奇珍异宝,买之不尽;海陆美食,尝之不绝,单单酒类,天上仙酒,人界老酒、海中果酒,冥城鬼酒,种类便多达千百。
就理温泉,依疗效功用细分一百多池,一日泡一种,最快也得半年,才能全部泡完一轮。
“你也笑一个嘛!”
前方的暖泉泉面破开,窜出脑袋一颗,黑发水亮亮,几绺湿糊沾发,双手朝后梳耙,水珠淌落、随兴慵懒,露出螭吻俊秀的脸。
还没见过哪个人泡着热暖泉水,脸能绷这么紧。
“泡得不舒服吗?”螭吻游到他身旁,双臂轻叠,下巴托摆手背上,背对惊蟼。
男孩的臂膀,精瘦、结实,黑墨发丝,些缕点缀,不特别白皙的肤色,带有健康暖色,再加上薄薄水光……
此时,因泉水的浸吻,煨出一层粉红。
惊蛰大概泡晕了,热泉袭脑,才觉氤氲雾中,掀唇笑着,眉眼弯弯的螭吻──
炫目。
扎得惊蛰眯起眸,方能直视。
“……”连续七日,全在泡温泉,已经分不出舒不舒服,只觉得……每种泉,都很烫。
“泡完刚好去看‘卵球’。”螭吻侧着脸,笑觑他。
惊蛰脸色虽没变,隐隐看见额际青脉微动。
万乐城内,也养有数支球队,用以娱众,客倌亦可下注输赢。
昨日,惊蛰第一次看“卵球”,不懂个中乐趣。
平日的他,绝不可能浪费时间,一坐数个时辰,只为看那些人,投球、打球、接球……
显然,全场中,他一人状况外。
其余观众,疯子一般,个个激-情亢奋,在场外齐声大喊──
“轰卵!轰卵!轰卵!”
连螭吻也这样,喊得不比旁人小声。
而惊蛰,在第三轮上局、嘈杂的“轰卵”声中,直接睡翻,只知躺到一处很舒适的枕,沾上了,便不想起来。
周遭很吵、很闹,氛围火烫烫可脑下的靠枕,不很软,也不太硬,但……温暖。
好温暖,像是枕在谁的肌肤上,属于生命的温度。
等他醒来,第九轮打完,着红衣的“虎鲸队”以四分领先敌队,胜负大抵确定的同时,惊蛰也确定了……他躺了个把时震的“枕”,是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