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冰笑到流泪。既痛快,又觉得悲哀。
其实皇后也挺可怜的。这辈子巴不得丈夫眼里只有她,认定她才是他的唯一,好不容易,那个不该出现在她爱情之中的可恨眼中钉走了,谁知道马上又冒出另一根肉中刺。
又过几日,黎冰回宫给兰妃过冥寿。其实在宫外过也行,但她就是故意找理由回去,还穿上母妃最爱的绀紫色黑蝶纹袒领华袍,细腰束上黑樱纹腰封。婚后的她虽然圆润了一些,但犹比过去更艳光照人,而她偏要打扮得像母妃一样,连首饰都是母妃生前所佩戴的黑钻石项链与耳坠——以前戴在母妃身上,虽然好看却有些死气沉沉,如今她春风得意,在她身上只显得贵气又华丽。
虽然非皇后所出,但礼数上,黎冰还是得到太平宫去向皇后请安。宫奴以皇后正在养病为由,拒绝放行,黎冰这回可没那么容易打发。
“我带了补品孝敬母后呢。”她皮笑肉不笑,推开宫奴强行闯入太平宫。太平宫,就像阴森清冷的长乐宫永恒的对比,雕栏玉砌不见褪色,圜中百花盛放,群蝶漫舞,金阳斜洒在琉璃瓦和琉璃壁上,让整座太平宫都浸润在光泽之中,竖琴与洞箫偶然奏起天籁,鸟啭与风铃声此起彼落,这才真正配称天上神仙府,人间帝王家,哪怕是传言皇后大病的此刻,依然如昔。这幅景象让黎冰心里更不痛快。
太平宫是面阔七间,进深三间,总共三进格局,硬是比长乐宫大了一倍。
黎冰冷着脸走进明间,宫奴虽试图拦阻,但她仍是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稍间的寝殿,皇后果真卧床不起,咳嗽声一下急过一下。
她应该退开的。那一刻黎冰动了念头,有些心软,然而母妃临终前的模样却在同时浮上脑海,那椎心刺骨的痛,那孤立无援的旁徨无助,至今每每让她自睡梦中惊醒,早该成为过往的情绪仍然冲刷得她泫然欲泣,直到丈夫抱着她柔声安抚,那一切痛苦才慢慢沉淀……啊!母妃那时被逼得连御医都看不得,不像皇后,太医院每日让院判领着五六名太医来看诊。当下她眼神一冷,大步跨进皇后的寝殿。
“孩儿来给母后请安了。”
“谁?”皇后仓皇地从床上坐起,一见黎冰,她瞬间睁大眼。
黎冰知道她以为自己看到了谁,她衰老的脸庞惨白如纸,揉合了痛楚与不敢置信——她以为她终于赢了,那女人不再能威胁她,但为什么……
最后,像是终于想起黎冰是谁,一切的情绪转为愤怒。
“谁让你进来的?”她厉声斥责。
“那班狗奴才想必是在母后大病后没人管束,倒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顶撞我,于是冰儿便自个儿进来了。冰儿听说母后病得严重,赶忙回炎帝城探望母后,母后可别怪冰儿来得匆忙啊。”
“谁是你……的母后?咳……咳……来人……”
“这话可别让父皇听见了,母后。您不是一国之母,难道那个伍昭仪才是吗?还是您希望我喊那个伍昭仪母后?”
“你……不用你来猫哭耗子。你想看什么?看我失宠?”皇后笑了起来,“我还活着,我的女儿会成为女皇,那个小小的昭仪我还不放在眼里!”话落,又是一阵连肺也要咳出来似的剧烈咳嗽。黎冰上前倒了杯茶,藉机坐在床畔。
“是啊,但父皇龙体还硬朗,伍昭仪也许会为父皇生下他一直期待的皇子呢!”她呢喃低语,却字字如刀刃,如荆棘!
皇后大怒,挥开她递上的茶水,茶杯滚到床底下摔个粉碎,茶水泼湿了丝被和她俩的衣裳,黎冰不为所动,骄傲地武装起她美丽的盔甲和伤人的刺。
“轮不到你来得意!你母亲输了,你也一样,这辈子就只能活在你弟弟妹妹的阴影下,你得意什么?”皇后边笑边咳。
“得意我终于有伴了,也许霜华妹妹很乐意也一起待在阴影下?”
皇后发狠地甩了黎冰一巴掌,然而终究是病体,那力道还不足以把黎冰打痛。黎冰抬起头,美眸狂乱,被报复的快感所驱策,她逼近皇后,用阴毒的、嘲讽的口吻道:“真可怜呐,我母妃走了以后,你就觉得能够高枕无忧了吧?瞧你让自己变成这副苍老丑陋的模样。”
当年皇后在母妃病中驾临长乐宫的情景,对她而言不过是昨日,那份恐惧,那份屈辱,那份卑微,那份无奈,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什么都想把我母妃压下去,但你绝没想过,最后会输在一个其实什么都不如你们俩,但就是比你年轻的女人手上吧?你可以打压你的敌人,但‘敌人’真的能永远消失吗?父皇真应该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