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夕在床上靠着，呆呆坐了一个下午。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白天或黑夜。

只是在护士拉开窗帘的时候，她感觉到有暖暖的斜阳照射在自己的身上。

“程小姐，您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到楼下拍片子。”

护士给程暖夕量了血压，然后对她吩咐了接下来的安排。

“拍片子？”

程暖夕本能地心下一惊，“要拍什么片子？”

“哦，拍一个脑部CT扫描。然后再——”

护士翻了翻单子，对程暖夕耐心解释说，“还有一个胸片。您昨天从高处堕下，现在呈现出创伤性失明。医生需要看一下您有没有脑出血或内出血的状况。”

程暖夕倒吸一口凉气，“护士小姐，CT可以，胸片就......不要了吧。”

程暖夕心想，一旦拍了胸片，肯定会看到自己肝脏上的异常。

她不希望慕锦年知道。

护士有点为难：“可是，这都是医生开的单子啊。而且，也是慕三少再三叮嘱的，一定要对程小姐进行细致的全面检查。”

“我真的不需要，麻烦帮我把胸片退掉。”

程暖夕坚持摇头道。

“程小姐，这真的不方便退。劝您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昨天送过来急诊室，您有抽搐和上消化道出血的症状。万一真有什么隐患，到时候急救都来不——”

“她要退就给她退了。”

冷冰冰的男音从门外传进来，小护士怯生生地叫了句‘慕三少’，然后乖乖退了出去。

程暖夕看不见慕锦年所在的方向，只能四下茫然地投射着目光。

看着眼前女人失明无措的模样，慕锦年心中一紧。可一开口，吐出的话却依然不带丝毫温度，凛冽如冰。

“这么不想做检查，是怕缺钱，还是怕照出什么狼心狗肺来？”

早已习惯了慕锦年百般升级的讽刺与侮辱，程暖夕的眼里失着神，更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我的眼睛，还能恢复么？”

她问。

慕锦年顿了顿，“看你造化。”

程暖夕苦笑，“哦，那我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她的造化太低了。

就算有天能把功德积回来，自己这身病症，也未必能有机会让她等到重见天日了。

看到程暖夕淡淡垂下头，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失神与释然。

那是一种毫无求生欲可言，甚至不再有任何信念，任何坚持，行尸走肉一样的神情。

这样的程暖夕，简直让慕锦年心痛欲碎。

他不喜欢这样子的程暖夕。哪怕是当年发生意外以后，跟自己据理力争的她‘哪怕是为了弟弟不分青红皂白，敢一个人开车拦撞他的她；哪怕是得知自己将要面临五年囹圄，脸上却丝毫不悔，眼里却丝毫不惧的她。

曾经的她，那么鲜活，那么倔强，让他爱得绝望且恨得真切。

可现在呢，她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美丽的眼睛，俏丽的轮廓，玲珑的身段。

每一寸都让慕锦年唾手可得，却索然无味。

“你有什么打算。”

慕锦年觉得头有点疼，伤口也是。

他靠在墙壁上，不想让药味和血腥被程暖夕轻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