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大声告诉他,她并不想转身离去,并不想毫无瓜葛,更不想相忘江湖。
可她的身体却一次次无情地亮起红灯,一次次催促她千万不能忘记——
她就要死了,而慕锦年终要继续活下去的。
在真正已经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以后,他会像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平常人一样,将意难平强烈地推平。
那么,她为什么还要以爱的名义,去裹挟他们之间曾经的熟悉?
转眼已是下半夜了,程暖夕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次昏睡过去。
唐斌来到院子里,再次拨通了岳医生的电话。
”唐先生,是程小姐情况不好么?”
“哦,不是,程小姐的伤情还比较稳定,只是……您明天过来给她打针换药的时候,能不能给她抽一支静脉血,拿回去做个分析检验?”
唐斌问。
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程暖夕的话,程暖夕上次失明很明显是因为颅内出血压迫视神经的缘故。
他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在慕锦年身边全能了这么多年,难道这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间歇性失明需要捐赠角膜晶体什么的。
一般来说,程暖夕这样的病症如果是真实的,那么是由于身上张了某些肿瘤压迫的,好像还来得通些。
只是怀疑归怀疑,在没有证据和结论之前,唐斌觉得还是不要直接告诉慕锦年为好。
程暖夕做了一夜的乱梦,昏昏沉沉的,不到天亮就醒了。
手边沉沉的,好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她睁开眼睛支起身,慕锦年的睡颜竟然如梦幻般印入眼帘!
慕锦年回来了!
程暖夕眼眶一热,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他的头发。
可是目光所及他脸上,手上关节处的各种伤痕,心疼总是大过感动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还在会所里跟年轻人一对多挑?
这种傻事追溯起来,上一次好像还是念初中的时候了吧。
程暖夕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无奈的惨笑,目光落及在慕锦年脸颊上那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处,她的心再次像质壁分离一样收得又痛又紧。
她怎么会不明白,这个伤疤代表的意义,是慕三少全权接管了程暖夕身上所有的恩怨情仇。
从那一刻开始,谁也没有资格暗搓搓地动他了。
”锦年……“
程暖夕低低唤了他一声,慕锦年警觉起身。
朦胧的灯光下,两人的眼里都带着血红的雾气。
青紫色的伤痕,开裂的皮肉,干涸的血痕。
”你看,我们两个像不像一对狼狈的丧家狗啊。“
程暖夕突然开口,小心翼翼地一句话,瞬间炸开了慕锦年心底的决堤。
十八岁那年的暑假,他跟程暖夕躲在地下室的工作间里。
两人从梯子和蜘蛛网里爬起来的时候,程暖夕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慕锦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下一秒,他突然失控俯身上前,吻住了程暖夕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