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半，程暖夕被推出了病房。

进麻醉室后不久，她就会失去意识。

直到手术结束，再到经过四十八小时危险期和排异反应观察期，才会苏醒。

整个过程中，哪怕有其中一个环节出现意外，她都将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

“季先生，请等一下行么？”

即将被推进麻醉间的时候，程暖夕却叫住了季语锋。

“有什么事出来再说。”

季语锋皱了皱眉，看着程暖夕这样一副交代遗言似的表情就很不爽。

“不是，我……”

程暖夕尴尬地咬着唇：“我想带句话给小书，行么？”

然而就在这时候，程暖夕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姐！”

男孩拄着双拐，满眼含泪。但程暖夕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已经剪短了苟且伪装的长发，留着清爽乌黑的短发。虽然他的身体依然看着瘦削，但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不用轮椅，而是可以一个人站起来了！

伤情有了质的进步和变化，这让程暖夕的心底充满了安慰。

“小书！”

程暖夕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差一点就从担架床上跳下来。

季语锋的大手往下沉沉一按：“干什么？想叙旧的话，回头自己下来亲口说。”

说完，他又淡淡瞄了一眼程以书，“前提是，我花了这么多功夫把他从国外弄回来，好歹不是来听你说遗言的吧？”

“姐，加油。”

程以书吃力地挪动着脚步，终于来到了程暖夕的身边，姐弟两个情不自禁地拥抱住对方，眼泪都控制不了了，纷纷流到对方的衣领里。

说实话，程暖夕本没有想好到底想跟弟弟留下一句什么话。

她不是没想过，要不要把程以书的身世和秘密在自己临死之前，坦白告知这个男孩。

可是每每犹豫非常，总是觉得，上天已经待他太过不公。

好不容易静如止水的心情，若是被一些真相激起的涟漪所摧毁，说不定才是真正毁了他的后半生。

程暖夕扶开程以书的肩膀，眼里激动的光芒依旧无法平息。

“小书，真没想到你会过来。快让姐姐看看，这几个月，你在国外怎么样？”

“姐，我挺好的。”

程以书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程暖夕脸上的泪。

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季语锋：“多亏了季先生的关照。他帮我治病，还有身体上的复健。”

“我并没有刻意关照你。”

季语锋睨着眉眼说：“只是答应了程暖夕，毕竟合作的基础是双方都有利可图。所以，你再不进去，天都要黑了。”

程暖夕红了红脸，终于点点头。

程以书攥着程暖夕的手，认真而郑重地说：“姐，我等你。”

四十分钟后，手术室的灯终于亮了起来。

手术，开始进行了。

程暖夕的肝脏肿瘤将会被全部切除，移植上与她同血型匹配的捐赠者王凤的四分之三的肝脏。

先要确认癌细胞没有像其他部位扩散累及，再要确定手术过程中复杂纷繁的血管组织是否能顺利进行，还要确保不要在任何危险的突发状况下，出现休克室颤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