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檠天帝的心里也一定很明白,眼下虽是治世,朝廷多年来也致力于铲除贪官,但是,这天下毕竟太辽阔,总有除不尽的枯枝败叶在作乱。
况且,新朝初立,最需要的是与民休养生息,大刀阔斧的铲除怕会伤了朝廷的元气,只是有损无益,暂时也只能姑息了。
这时,副掌柜在外头请见,得到允许之后,匆忙地进来,“爷,义公主刚才派人送了拜帖到家里,古总管派人把帖子转送了过来。”
闻言,鹰扬天眸光微眯,挑了挑眉梢,心想这真是古怪,她身为公主之尊,要见他的话只需要派人来传,不需要递拜见帖才对。
他伸手接过制法精美的帖子,在帖子正面的下方盖了一枚小印,那朱色的章印十分之新,应该是她受封了公主之位后,皇室才令内务府刻制的小金印,一切的待遇比照亲生的公主,可见皇帝与皇后对她确实厚待。
看完帖子之后,鹰扬天站起身,把手里的帐本交回给傅京元,“接下来的事就交代给你,我要赶着回去接待即将大驾光临的娇客了。”
“是。”傅京元接下帐本,恭敬地退到一旁,目送主子离去……
过了今天晚上,就届满皇后所说的三天之期了!
也就是在过了今天之前,如果福满儿不提出反对,那么,她与鹰扬天的婚事就会成为定局。
鹰家大宅,北面的院儿里,一池湖水在日头的照映下,熠熠地泛着光辉,在池子旁,有一个临在水边的小亭阁,三面是墙,只有一扇花窗借了院里的景色,在里头摆着香案与琴台,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但是足够两个人在里头待着非常舒适了。
福满儿坐在窗畔的长榻上,背着光,看着就站在入门处不远的鹰扬天,从他俊脸上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情绪。
不过,鹰扬天却可以看得出她想要强作镇静,像是被什么给煎熬着,明明以最优雅的姿态坐着,却令他觉得是坐立不安。
“不知公主找在下有何贵干呢?”他笑问,眸光微敛。
“我希望……你可以向皇上回绝我与你的亲事。”她不想要与他迂回,直截了当地将今天来此的目的对他说了。
话落,亭阁里的气氛有一瞬间凝滞,只有池水倒映在屋顶上的波光依旧不停地闪动着,风徐徐地吹,水光徐徐地摇动。
好半晌,鹰扬天抿唇直视着她,从她的神情之中看见了毫不迟疑的笃定,也有着单独面对一个男人的局促不安。
娇贵,以及不知世事,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如今再见到她,这个印象非但不改,反而像是烙印般在他的心底加深了不少。
“为什么?”他启唇问,眸底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皇后娘娘明说过了,如果要拒绝这桩婚事,也该是由你来开口才对,为什么反倒过来求我替你开这个口呢?”
福满儿知道她必定会遭遇到这个问题,心里也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但是,真从他嘴里听到这个问题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迟疑,就像是梅核儿般梗得她的喉头极难受,吞也不是,吐也不对。
“为件么?请公主明示,毕竟,让公主不惜纡尊降贵,前来求我回绝掉皇上的指婚,应该有非同小可的理由才是。”
“你有喜欢的女子吗?”她冷不防地问出这一句。
没料到她会突然把问题丢回给他,鹰扬天挑动了下眉梢,刻意保持静默,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福满儿心跳得飞快,感觉自己就像被他刻意营造的沉默给困住了,吞了口唾液,才又接着说道:“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或许,你可以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对不起,我不想嫁与你为妻,在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
说完,她低垂螓首,不敢直视他。
她已经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相信他一定可以明白才对。
“这话,你该亲自去向皇上和皇后说才对。”他打破了沉默,深沉的眸色称不上冷淡,只能说是不愠不怒,听着即将入门的妻子说她的心里喜欢别的男人,他的反应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陛下与娘娘对公主疼爱有加,相信他们一定会成全你才对。”
“问题不在于娘娘愿不愿意成全我,而是在于他……”她说到一半,忽然苦笑了起来,明明是笑着,表情却比哭泣更痛苦,“无论如何,早在我喜欢上他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决定今生不嫁了。”
“如果你真想为那个男人贞洁自守,何不干脆剃发出家为尼算了呢?”
“什么?”她睁圆双眸,瞪着他,好半晌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