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第一个孩子哇哇落地,是个通体雪白的女娃儿,秦震松了口气,他将小女婴剪断脐带,小心翼翼先用布巾包了起来,却在这个时候,察觉到柳鸣儿异常的安静,他心里暗叫不妙,回到床边拉住她的手,“鸣儿,你撑着点,不可以晕过去,不可以!”
但已经陷入深沉昏迷的柳鸣儿再也听不见,直直地往黑暗坠落……
深夜,凤炽惊醒坐起,整个人宛如浸在冰水之中,冷得发颤,他做了一个恶梦,梦见了鸣儿有生命危险。
“现在,鸣儿姑娘确实正在生死交关。”莲庆不疾不徐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他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房中,褪色的僧袍隐遁在黑暗的角落里。
“你说什么?!”凤炽一跃上前,揪住莲庆,这和尚刚才所说的话,教他感觉全身就像被凉水给冲刷而过,一瞬间彻骨的寒意令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日在‘刺桐’,就算没有柳若芷,也会有其他人,逼你亲手害死鸣儿姑娘,这是命,躲避不开,傅老前辈以他一生的道行,安排了我与凤官,用白虎之死,化解了鸣儿的灾厄,而今天,该是由你来救她了,凤炽,你愿意吗?愿意付出代价,为她抵命吗?”
“你这是在说废话吗?”凤炽眯起眸,神情坚决,“快带路!”
“你想仔细了吗?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黄泉。”
凤炽再没耐烦,伸手紧揪住莲庆的领子,神情几乎是恶狠的,“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上穷碧落下黄泉,人们所说的天界与阴间,就在昆仑山,由一道肉眼不能视见的门隔着,同一道门,上可通天,下可入地。
莲庆带着凤炽,脱离了身躯那个臭皮囊,一瞬可飞千万里,莲庆告诉凤炽,说柳鸣儿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的余息尚存,他们必须在时间之内把她给送回人间,而他们一进黄泉,莲庆便将要求换命的符书交给阴差。
“鸣儿?鸣儿!”凤炽追赶到忘川河前,看见了思念的纤影。
柳鸣儿听见熟悉的嗓音在呼唤自己,回眸望向来声处,看见了跟随在莲庆身后而来的凤炽,她愣了一愣,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看着面前的大石镜,像是出了神似地看着镜子里一幕又一幕重演着前生的过去。
“鸣儿,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凤炽越过莲庆,心急如焚地对她的背影喊道。
他无法接近她,在他们之间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让他们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如天涯般遥远。
“莲庆,你快想办法让我过去!”
“不可能。”莲庆摇头,“我们是生灵,而她现在是鬼魂,能带你来黄泉,已经是我现在的道行,可以做的最大努力,我终究不是傅老前辈。”
柳鸣儿没有回头,像是出神似地看着石镜里出现自己哭喊的泪颜,那一年的七夕,她一个人站在海边,为她所思念的男人放流灯,呼喊着要他回来,哭断了肝肠。
明明是无比的苦痛,她却笑了,伸手轻碰着三生石光滑的表面,“我觉得这‘三生石’真是有趣,不过也好可怕,许许多多人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事情,在这块石镜上,竟然可以原原本本的重现出来,它是怎么办到的呢?”
“鸣儿……?!”凤炽喊她,却在同时感觉到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画面,像是泉水般流进他的脑海里,他完全没有抵抗招架之力。
莲庆看见凤炽头痛蹙眉的模样,他从前曾经听傅鸣生提起过,所以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人的灵魂来到黄泉之中,待得越久,就会有越多的前世记忆回到脑海里,最多可以回溯到七世。
而至于为什么是七世,却是原因不详,或许,那已经是人能够记住的极限了,再多也不能记住,会变成一个又一个模糊的片段。
“原来,在我的前世,最后我嫁给了我二师兄,他明明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却还要我嫁给他,他好傻。”其实,她并非不喜欢二师兄,而只是更思念另一个男人,那个像谜一般,不好亲近的男子。
她的手轻碰着石镜中所映出的男人脸庞,是她二师兄,或者该说,在那当时,是她的夫君,那年的冬日,为了搏她一灿,明明是隆冬大雪,他却可以养出一大池子的各色睡莲,这天,他蒙住她的双眼,将她带到了池畔,才刚做新妇,她一头青丝上了髻,看见那雪地里的一池睡莲,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一瞬间,她的笑颜在石镜中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
“我究竟在执着些什么呢?”柳鸣儿看着自己为了保护她前世的夫君,而被人在背上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