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的样貌,雨水洗去尘渍,理顺了长发,有些清秀,清秀里带了点芳雅的气息,好似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自己的样子了,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要看一次,也许是为了那位“贵人”一声轻哼吧。
轻描淡写的不屑。
呵呵,这样的词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他轻轻搅了搅水,水中的倒影破碎成几圈涟漪,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无论看什么都仿佛越过了表象,他眨眨眼好像要将水中的东西刻在脑中,再缓缓闭上眼——忘记这个温雅容貌,忘记曾经奢华尊贵,忘记自己那个足以致命的名字——朱文奎。
朱文奎,建文帝朱允炆长子,与建文帝一起消失于明宫大火中的和简皇太子,是如今的皇帝朱棣心头大患!
十九年前建文帝火烧明宫,人却未死,且只带长子逃出追杀,而留次子朱文圭被朱棣扣下囚禁起来,辱为“建庶人”,谁都不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年他七岁,不明白。
如今他二十六岁,早已明白得通透。
他使劲握了握右手,却始终没办法握紧,一股气断在腕处无法聚集,他的右手,经脉残断,且断了十九年。
而断他经脉的,正是那个人人称道慈悲为怀,心地善良的父皇,朱允炆。
那年大火肆意,朱棣大军攻破宫门而入,一路烧杀而过,他摔倒在火堆旁,满身是血,他温柔的父皇站在他跟前,看着他,那瞬他几乎以为那是个普度众生的菩萨。
“你想活下去吗?”他问,眼睛却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远处的大火,好像要烧尽一切,从此这天下不再是他的。
七岁的朱文奎浑身被大火灼烧得疼痛,还有比这更痛的吗?没有了吧。于是那孩子拼命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嘴里只能嚷嚷着:“父皇救救孩儿。”那一夜,好像要流尽一生的眼泪。
“救?”温柔的父亲笑了起来,那是他这几日第一次笑了开来,他看着宫门口的方向,轻轻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朱文奎回头去看,除了浓烟,什么也看不到。
“我救你,不论做什么,你也愿意?”那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满脸烟灰的孩子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狠命地点头,“孩儿绝不忘今日之耻,一定东山再起!今日失去的,明日定会百般讨回来!”身为皇子的傲横娇纵自尊贵然,满眼的大火和杀戮,失去的——死去的——不甘的,也是愤恨的——让他几乎谄媚地对着父亲讨好。
“你果然和他一样……”站着的人失望地摇头,那瞬,七岁的孩子还来不及惊叫出声,菩萨笑得儒雅,一把利剑已出,血溅了开来,孩子的右手手腕裂开了口子。
震惊,恐惧……远远超过了所谓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