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还想说点什么,外头忽然一阵骚动,片刻,湛天动推开门,掀了水晶珠帘,跨过门槛,走进来了。
「大爷!」汤儿也醒了,两个丫头屈膝福了福,可一抬头看见湛天勒的模样却是吓了一大跳。
他神色疲倦,一双靴子沾满泥泞,宽袖居然撕去了半边,全身脏污。
西太瀞赶紧倒了杯热茶给他。
湛天动仿佛渴极了,一口喝光。
她赶紧又倒了一杯。
他再喝光,缓缓吐过一口气之后道:「不是说不用等吗?」
「你没回来我心不安,睡不着觉。」湛天动听了喰着笑,但仍看得出来乏了。
「我让丫头抬水进来,你先梳洗?」
「我肚子也饿了,看看厨房的火熄了没,给我弄点吃的。」
「晚上的菜我让人温在锅子里,我再让厨子给你炒几个菜,马上就来!」十九和汤儿听到主子们的对话,也无须西太瀞再吩咐一遍,分别办事去了。
「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不好排解的事?」她把桌上的点心碟子递到男人面前,见他果然拿了好几块放进嘴里。
西太瀞又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
「这半个月大雨不停,又遇江南汛期,大水冲断东项张家堰大堤,南北六塘河从小塘村到卞家浦沿岸,漕河水位急剧上涨,水淹民田,房屋冲坍,百里一片汪洋,庄稼别说收成,大概全泡汤了,损失无法估计,知州衙门开仓放粮也养不活那么多的灾民。我乘船察看,灾区都成泽国,平地水深丈余,灾民携老扶幼离了家,情况惨澹。」黄河洪涝,他下令全部漕帮弟兄警戒,因为人一旦失去一切,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他没想到一上岸,上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就拿着锄头柴刀围住了衙门,要求开坝放水泄洪,衙门衙役险险和这些农民擦枪走火,演变出流血事件,他带着弟兄从中斡旋,知府推托要请示河道总督,这才暂时将局面稳住。
西太瀞今日一心全在府中的人事里,又在库房里忙和了半天,睡了午觉还理了帐,竟是对外面的动瀞丝毫不知。
她想不到关起门来自己就成了个瞎子。
「这草坝都是盐商筑的吧?」
「嗯,盐商势大,建堰为了蓄水以便航运,可是这么一来,农田的积水排涝发生困难,方便了盐商,却苦了农民。」湛天动慨叹。
在航运和农田水利、人民生命财产的取舍下,塞堰损民,开堰损商,利益放在面前,官府自然选择了前者。
这是世间大多数人奉行的原则,苦了的是无数的老百姓。
「大爷、大奶奶。」门被轻敲,是十九带着小丫头送饭菜过来了。
「进来。」
芙蓉开口饺,烧鱼豆腐,香澄猪肉丸子,七香清鸡汤,小葱肉拌豆芽菜,全是家常菜色,湛天动端起饭碗,便扒了几大口。
「这几样菜都是大奶奶亲手下厨煮的。」十九说完和汤儿退了出去。
看他着实是饿坏了,西太瀞亲自给他布菜,「慢慢吃,菜如杲不够,我再让人多煮碗面。」
「你会下厨?真想不到。」
「义母教的,她说妾身的女红已经不能见人,厨艺再不济,就太丢人了。」她笑语晏「你给我织的袜子我都舍不得穿。」他眼里有深情。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在门外远远就看见屋里的灯,那有人等着他回家的喜悦顿时将他倦极的疲累冲刷一空。
「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她瞋他一眼,可看在湛天动的眼底却是风情无限,心动的想把她抱在怀里。
他一整天没吃上什么东西,将几样菜席卷一空后,让西太瀞推进了净房,给他脱衣解裤,让他舒服的坐进浴桶,然后卷起袖子替他刷背。
蒸腾的水气里,他舒服的叹了口气。
有妻如此,白日的纷扰和烦忧一扫而空,他抓住西太瀞如同一块白玉的手心,将脸偎在那里。
「赶快洗洗好歇息了。」
西太瀞亲了亲他的发心,把他发冠上的簪子拔起来,理顺了他一头青丝以后,仔细的按摩头皮,最后把头发洗干净,这才把人送上床。
本应该倒头就睡的人看着像只小蜜蜂忙来忙去的媳妇,忽然翻身起来。
「怎么着?」西太瀞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散着头发走到一堵黑漆长柜前,不知道按了什么暗扣,接着跑出一个抽屉,他伸手从暗屉里拿出一叠的纸。
「这是咱们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