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被莫桂蓉和莫丽菊带走,离开上海,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期间,还是在他们刚抵达北京的时候,莫桂蓉发过一封电报:
“平安抵达。一切安好。勿念。”
此后便杳无音信。
水生思念儿子,隔三差五往莫家湾跑,要莫金生发电报催她们回来。
莫金生嘴上答应着:蛮好蛮好,马上就给她们打电报,要她们立刻回来。
可实际上,没有了河东狮吼,他正乐得逍遥自在,所以连一封电报也没发过。
那个桂花虽然怀着孩子,身体不方便,可是总能整出些小花样来,奉承得他很舒坦。蜜里调油。他心里巴不得老婆一直待在北京不回来呢。
到后来被水生缠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让朱贵连发了几封电报问情况。
这天终于得了封回电:“事务繁多,处理不暇。推迟返沪。一切安好。勿念。”
蛮好!她们果然是不打算回来了。
莫金生正中下怀,浑身上下顿感一阵轻松,连忙把电报交给朱贵:
“快把这个电报给水生送去。让他瞧瞧,这不是说得很清楚嘛!北京那边一切安好,让他放心吧。别为这个事情一天找我八回。”
然后,他把仆人都叫进桂花房里,对大家说道:“我巡捕房那边有个大案子要办,要出去一两个礼拜。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给我小心照顾好二姨太。”
莫金生辞了桂花,离了莫家湾,嘴里哼着戏词,去莫里哀路新花园洋房找露兰春。
“呜呜呀!”露兰春见了莫金生,喜得魂都飞上天了。
这些日子她由瞎眼龙的老婆陪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蹲监牢似的,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憔悴了一圈。不想今日云开雾散,莫金生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
她慌忙关上房门,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泪流满面,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说:“莫老板,可怜可怜我。你老人家那些日子又不在,没人罩着我。我一个唱戏的弱女子,怎么能不被他们欺负呢?”
莫金生黑着脸,只是不说话。
露兰春哭了一阵子,见老头子只是不理她,心生一计,带着哭腔念白道:“莫老板,我这衣服都哭湿了。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来。”
莫金生依旧黑着脸不搭腔。
女人于是去盥洗室洗了脸,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涂了红嘴唇,再把衣裳脱了,拿个鸡毛掸子,用绳子绑在身上,光溜溜地出去见莫金生。
直把老头子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女人楚楚可怜地来了段二黄:“我学那戏台上的古人负荆请罪。请你老人家,手执掸子把我打。求你老人家,大人大量把气消。就算你今日打死了我,我也是咎由自取,哪个也怨不得。待来生当牛做马把你的恩情来报答。”
莫金生听得神魂颠倒,看着她娇嫩的身子,哪里舍得打?过去一把抱起来,随手揪下鸡毛掸子,扔在一旁。
女人哭哭啼啼,莺声燕语,使出媚人的功夫来,劈开一字马,来了一招碧波荡漾,将身子贴着老头子扭成了麻花,屈意奉承着,让他大弄了一回。
莫金生于是便在莫里哀路新花园洋房住了下来。露兰春太让人销魂。他把那个怀了他孩子的桂花早忘到爪哇国去了。
莫家湾那边,仆人们见老头子一去没了踪影,辗转打听:原来又黏上露兰春了。
呵!大家得了这个消息,立刻跳起脚闹开来了:
这下可以整整那个桂花了。太太走之前吩咐过的,往死里整她!天塌下来有太太顶着呢。没啥大不了的。呸!桂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丫头!啥二姨太?还不晓得肚子里是孩子还是枕头哩!充啥大铆钉?呸!
其中有个仆人叫贾妈的,给桂花端杯茶。桂花一句话不说,拿起就喝了。贾妈回来对其他几个说道:
“好一个丫头出身!八辈子没喝过茶还是怎的?我刚给她端杯茶去,她端起来就喝!也不怕烫破了舌头。”
转天贾妈又给她端杯茶。桂花说:“放那儿吧,待会儿喝。”结果贾妈又回来对其他几个说道:
“好一个丫头出身!这才刚当几日姨太太呀,就摆起架子来了。我刚给她端杯茶去。她看也不看我一眼,撇着嘴说:放那儿吧,待会儿喝。就是老爷太太也没有给我看过这样的脸色啊!我八辈子欠她的还是怎的?”
众仆人都被她说得怒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密谋了一条计策。
等桂花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去餐厅里,在她身后站成一排,装作伺候她的样子,其实是用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