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华在得知此事和遇难人数后,先是震惊无比,然后是愧疚悔恨无比,他本想给唐家制造一起不大不小的“化工事故”,他原以为唐家只会用一个大锅熬煮石油,即便发生爆炸、火灾,死伤肯定很小,没想到唐一川一下子就上了十二个大锅,同时熬煮十几吨石油,现场还摆着更多石油,结果引发了地动山摇得忠州城内都感受得到的大爆炸,震撼了整个重庆府。
好在唐一川跟夏华一样懂得保密,没把工坊建在城里,否则不知道要炸死炸伤多少人。
想到这些,夏华不得不心惊胆战、冷汗涔涔,同时陷入极度的彷徨:
我是不是杀人凶手?
唐一川自然是死不足惜,但唐家的那些工人呢?他们都是唐一川从人口牙行买的下人,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结果却因为我的这个“诡计”而死于非命,杀死他们的是不是就是我?
这可是足足四十八条人命啊!
我到底干了什么?我杀人了!
我杀死了四十八个无辜的人!
我手上沾了无辜者的鲜血!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了!
我…要不要去自首?
我疯了么?我去自首有意义吗?那些死难者能活过来吗?
可我不自首的话,就这样自欺欺人、假装我跟这件惨烈的事故没关系吗?这不是逃避责任、当缩头乌龟吗?我还对得起我的良心吗?我以后晚上还能睡着吗?我以后还算是一个问心无愧的人吗?我不再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了!
不,我不是逃避责任的懦夫,因为我并没有责任!这就好像后世研制新式武器的军工专家,他们的武器被军人们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他们自己并没有杀人,他们当然不是凶手!
我是不是在自我安慰、自己给自己狡辩开脱?
接下来几天里,夏华神智昏昏沉沉、恍恍惚惚,整个人整天浑浑噩噩,一直坚持每天上课的他第一次连续两三天没去上课,闷在卧室里,脑海中一会儿一片空白一会儿思绪如麻。
第四天一大早,老僧入定般坐在床上神游太虚的夏华被一路飞奔过来近乎破门而入的卢泰把飘在九霄云外的思绪拽回了现实里:“公玉兄!不好了!出事了!”
夏华两眼无神地看向卢泰,一脸的生无可恋:“出什么事了?”
“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说我们的肥皂香皂是用死人炼制的尸油做的!”卢泰火急火燎、五内俱焚,“老百姓人心惶惶,大批买家跑到我们店铺要求退货!还有人去知州府状告我们!”
“哦…”夏华还是一脸刚起床没睡醒的表情。
“公玉兄?”卢泰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离魂了?还是被谁家的姑娘抛弃了?”他双手抓住夏华的两肩使劲地摇晃着,“公玉兄!醒一醒!你快点醒一醒呀!”
“行啦!”夏华被他摇得晕头转向,不但身体都快散了架,连胃酸都快被摇了出来,“我已经醒过来了!”他一把推开卢泰,这货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咋咋呼呼,做事还用力过猛。
“那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卢泰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
“你刚才说了啥?”夏华一脸懵然。
“我的天!你刚才果然是魂不守舍!”卢泰简直要抓狂了,“我刚才说,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说我们的肥皂香皂是用死人炼制的尸油做的!老百姓人心惶惶,大批买家跑到我们店铺要求退货!还有人去知州府状告我们!”
“啥?还有这种事?”夏华瞪大眼。
“是啊!”卢泰急火攻心、骂骂咧咧,“妈的!这谣言是谁制造的?太恶毒了!太卑鄙无耻了!这是要毁了我们的肥皂生意啊!”
“欣荣兄,你先别慌,沉住气。”夏华稳住心神,“老百姓为什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公玉兄,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发生的连环盗尸案?”卢泰咬牙道,“十多具尸体被人在深更半夜里从坟中挖起盗走,此案至今未破,衙门那边的官差们说贼人做贼肯定会有动机和目的,但他们想破头也想不通这个或这几个盗尸贼的动机和目的,这才导致案件迟迟没有进展,知州大人都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火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制造和散播谣言,说那些尸体是被我们惠民商铺盗走的,用于熬煮炼制尸油做肥皂!这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我们惠民商铺一开始兔子不吃窝边草,盗取附近州县的死人做肥皂,如今生产规模扩大了,急需越多越好的尸油,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偷偷盗起了忠州本地的死人,最终东窗事发了,还说被盗取的尸体都是下葬没多久的,而不是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