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其他人都离开了,杨江没走,他看着夏华,眼神意味深长:“公玉兄,你还没给我分配任务呢?”
夏华呵呵一笑:“平波兄,咱俩搭档这么久,早就心意相通了,你还不清楚你的任务么?”
杨江点点头:“懂了。”
夏华指示道:“还要派人快马加鞭去一趟京城。”
杨江心神一动:“有必要吗?”
“非常有必要。”夏华正色颔首,“我说了,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别低估这帮人为保住他们既得利益的无底线和疯狂程度。”
杨江看着夏华:“公玉兄,你似乎在欲擒故纵。”
夏华微微一笑:“是吗?也许吧,平波兄,战争就要爆发了,我们、大明朝都急需越多越好的钱粮呢!对了,我们还有多少活动资金可供周转?”
杨江顿了顿,吐出六个字:“不到一百万两。”
“这么少?”
“这个数字已经算上你的私人小金库了。”杨江苦笑道,“公玉兄,你花钱太狠了,再者,你刚刚向皇上上交了一百五十万两,如果这一百五十两没有被你上交给皇上,那我们现在的周转资金就充裕很多了。”
“没办法呀,”夏华也苦笑道,“谁让咱们的皇上也是位见钱眼开的主呢,我向他提条件,就必须拿出足够多的银子让他高兴。”
杨江告辞离开后,夏华静静地坐着,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思索。
华夏此时最发达的地区自然正是江南,明朝时,江苏、安徽、上海组成南直隶,清初时,江苏、安徽、上海组成江南省,这个江南省有多发达呢?就这么一个省,上缴的赋税占全国足足三分之一,并且,南直隶或江南省不等于江南地区,江南地区还要加上浙江,外带赣北等地,可想而知,“江南”这个地方有多发达,举目江南,商铺如林、工场如云,天下繁华无出此地其右。
然而,富得流油的江南在明朝上缴给朝廷的赋税却少得惊人。怪谁呢?怪朱元璋,也不知道他当年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抽风了,居然把商业税定为低得可怜的“三十税一”,这可能因为他是农民出身,重视农业、轻视商业并且完全意识不到商品经济给国家带来的巨大利益。官府设立重税压榨盘剥民营企业肯定不对,但跟宋朝的比较合理的“每五抽一”商业税相比,明朝的商业税确实太低太低了,甚至,就这区区的“三十税一”朝廷都吃不上,因为偷-税漏-税行为在眼下已是明目张胆的“行业潜-规则”,于是,朝廷眼看着商人们赚得日进斗金、豪强大族富可敌国,却没法从他们身上收到税,大明朝工商业红红火火,朝廷却穷得叮当响。
不只是万历帝,自朱元璋后,明朝几乎历代皇帝都想改变这种畸形的商业税体系,无奈,这些既得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已经遍布朝堂,每每提出还未付诸行动,朝堂上的反对声就铺天盖地,“与民争利”“违反祖制”等大帽子纷纷扣上来,提议者一夜之间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次数多了,谁还敢当这个出头鸟帮皇帝干这件事?皇帝看到没人愿意帮他,也只能又愤恨又无奈地打退堂鼓。
或许有人会奇怪:江南的豪强大户们在明朝不肯交税,怎么到清朝却肯交税了呢?原因很简单啊,入关的后金军才不跟这些鸟人玩那些手段呢,直接大砍大杀,用屠刀跟他们说话,用屠刀教他们怎么做人,把他们杀怕了,被杀得魂不附体的他们自然学会了什么叫纳税光荣。
很显然,明朝皇帝们是没办法用后金军的这招的,虽然恨不得用。
夏华是这个时代的“异类”,幸好有他,万历帝才能初步地打破这道锁死大明朝的枷锁。夏华一心为国为民并且有头脑、有眼光还有大把的银子,办起事来自然无往不利,换成别人,比如海瑞,肯定没法达到夏华的程度,海瑞虽然也一心为国为民,但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夏华的那种超越历史的头脑和眼光,更没有夏华的大把银子。夏华跟海瑞一样两袖清风,但他的袖子是纯金的,并且还镶满了宝石。
夏华是万历帝和大明的希望,同时也是东南豪强大户们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帮人为整倒夏华、整垮新安市舶司,这次可以说是下足了血本。试想,湖广、江西的地域是何其之广阔,产出的粮食是何其之多,想要控制这么大的地方的粮食市场,得砸进去多少银子?夏华估摸着这个数字肯定是千万两级别的。那帮人砸进去这么多银子,就是要把夏华往死路上逼,对夏华赶尽杀绝,对那帮人来说,这次的计划要是成功了,他们下的血本就能回本,甚至还能大赚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