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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欢而散

说到这里的章澍焘顿了顿,抬眼去看梁尚乾有何反应,却见他眼神迷离貌似一副懵懂状,遂理解般“呃”了声问:“你是不是觉得老朽有些扯远了?”

略微点了点头的梁尚乾道:“的确,学生以为过于遥远了些。”他自称学生,却并非出自章澍焘门下,概属晚辈对长辈的一种尊称。

章澍焘锐利的眼风看进梁尚乾的眸底,摇摇头道:“或许,但绝非,甚或近在咫尺。那老朽就抛开这遥远的,跟你谈谈眼皮子底下的太平洋战事,与你我切切相关,这你没有异议吧?”

梁尚乾以一句“学生听着呢”,解了章澍焘给予他的某种尴尬。

轻叹一声的梁尚乾道:“前次你中秋来访,你我相谈甚欢,那时你是倾心而听,今日似乎略有些走神不在状态。无妨,我讲我的,你愿不愿意听在你,权当我人老话多。”

此话便有些重了,梁尚乾忙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道:“学生怎敢。”

章澍焘压了下手掌示意他坐下,几乎是自说自话道:“前次中秋节你去之后的短短数日,美日间便爆发了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海战——莱特湾海战,作战双方打了昏天黑地,海水都染红了。美国人在付出了极其重大的代价后勉强获得了惨胜,日本人经此海战,其海军几乎丧失了远洋作战能力,从而失去了制海权,而美国人极其盟国则由战争相持阶段大跨步转为战略大反攻,其意义端的非凡呐。就在上个月,美国人成功登陆仁牙因湾,转而将向硫磺岛和冲绳发起总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将迫近日本国本土啊!”

说者章澍焘眉飞色舞,听者梁尚乾却无动于衷,始终呈现出一种似乎事不关己的状态,这也使得兀自侃侃而谈的章澍焘戛然而止刹住车,不悦之色跃然脸上,不由怨道:“梁将军,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人来了魂儿却没来。”

似乎于梦中乍然而醒的梁尚乾惶惶然道:“对不起章老,我今日好像魂儿丢在了不知何处,令您扫兴了。其实我今天来主要也是听您讲讲外面的局势的,可不知怎的,精力却始终没法集中……”

显然对他的解释不甚满意的章澍焘打断了他的话,适时结束了这次“密谈”:“那你我就什么都别说了,每个人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就比如我,早上特别清醒,晚上则容易迷糊。今儿就到此为止,咱们出去吧,你那位小哥只怕以为你我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呢。哈哈!”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口,章澍焘在伸手开门之际,却突然一下收了回来,转身看定梁尚乾,不明所以的梁尚乾仓惶后退半步,一副俯首领受之状。

“章老,有话请讲,学生洗耳恭听。”

章澍焘长长一叹道:“ 老朽目下乃无党无派之人,你若以为老朽具有策反你之心则大谬矣,实是不忍你深陷泥淖而无以自觉,更不忍你以精神自残折磨自己。”

他的这番话似深深打动了梁尚乾,以致他眼眶蓦地一红转过身去拂一把眼角的泪,哽咽道:“谢……章老,学生领受了。”

章澍焘道:“你呀,就是一个矛盾体,何日才得以解脱啊。”

神情黯然的梁尚乾痛楚道:“或许永无这一日罢。”说着,越过身前的章澍焘,上前将门打开,显然不欲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客厅内的吴岩正捧着章澍焘适才放下的线装书在看,见门打开,立马迎上前去,同时洞察到梁尚乾神情的异常。

章澍焘指着他手里的《楚辞》打趣道:“小哥,看得进去吗?”

先前与吴岩对了个眼的梁尚乾欲摆脱当下的窘境,接过章澍焘的话说:“先生这是小瞧人了,小吴可是武汉大学的高材生哦。”

这一下就触动了吴岩内心的隐痛,神色一黯对章澍焘道:“还差一年没读完。”

“因为小日本?”

“章老,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公务在身,学生这就告辞。”梁尚乾向章澍焘行了个弯腰礼。

此际正到饭点,寻常梁尚乾会留下来用餐,一早他就打了电话给章澍焘说明了情况。

“老葛,”章澍焘亮了一嗓子,管家老葛领着两个下人过来了,一个拎着两个装食品的匣子,一个一手提着一挂熟透的香蕉,不由得梁尚乾感喟道:“章老,劳您用心了。”

章澍焘呵呵道:“你大老远跑来陪我个糟老头子唠嗑,岂有让你饿着肚子回去的道理。”与梁尚乾把臂向外走去。

一行走出院子,散布在别院周遭的老潘诸人立刻会聚而来,一个个冻得鼻子耳朵通红,章澍焘特意侧脸看向梁尚乾,别有意味地说:“当你的警卫可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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