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脱离仓冈诸人的视线,梁尚乾的一张脸瞬间便黑了下来,是那种乌云压顶般让吴岩和老潘透不过气来的黑。
上车后,老潘小心翼翼地问:“老大,是回总部还是……”
“回什么回?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这等语气已经太明确不过了,就等着火山爆发了。而老潘发动车之前瞪吴岩的那一眼,比之梁尚乾待发的火更令他胆颤心惊,今天这一关堪比上刀山下火海呀。
午夜已过,街面上车少人稀,哪哪都可随时停下车来,老潘最终找了片树林钻了进去停下车,害得前卫车跑出两里地才醒过恍一路找了过来,却见梁尚乾的车停在树林间,车上的人却并未下车,搞得这一干护卫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这是干嘛呢,玩野宿呀。
车子刚一停下,吴岩和老潘推开车门正欲下车领受梁尚乾的爆发,梁尚乾却仍待在车里喝一声:“你俩这是打算让满天下都知道你们那些破事吗?”
吴岩和老潘只得乖乖地把车门关上。
“都把脑袋转回来看着我。”没曾想梁尚乾用一种极为平和的语调作为他的开场白。
这俩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来不是看着梁尚乾而是偷觑他一眼,即刻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因为他俩听到的和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概念的对冲——梁尚乾一对怒焰喷射的眼睛恨不能把他俩生吃了。
“你俩谁先说说,咱们当年共有几把莫辛-纳甘M91-30狙击步枪?”
“三把。”吴岩和老潘同声道。
“除了枪械库的两把,另一把的去向谁知道?”
吴岩和老潘均默契地摇摇头。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或知道了也不说?”
吴岩仍摇摇头,老潘则回答三个字,真不知。
“那谁最后持有这把枪?”
俩人再一次同声道:“老董。”
“是东洋银行的那一把吗?”
吴岩回答“是,”老潘则说没看清楚,他离得远。
“小潘子,你认可吴岩的回答吗?”
老潘看了吴岩一眼,嘟囔着说:“他说是就是呗。”
“那你们告诉我,一个死人的枪怎么跑到那儿去了的?”梁尚乾的嗓门瞬间提高了至少两个八度,车外树上睡着了的鸟儿都被震得纷纷而逃。
这俩谁还敢吭声啊。
“都不敢吭声是吧?那我换一个问题,在咱这一堆人里,谁跟老董的关系最好?”不待俩人回答,梁尚乾自己抛出了答案。“除了你们两个还有谁?”
“好像没谁了。”吴岩不得不说。
“不得不承认了对吧?那我再问,他的后事是谁操办的?他的遗物又是谁收拾的?不用你俩回答,只须告诉我,你们两个中,是谁匿下了董元新的那把狙击枪。”
吴岩和老潘几乎是抢着回答,一个说不是我,一个说我没有。
发出一长串冷笑的梁尚乾语调比他的笑声更为冰冷:“这么说,是这把枪自己长腿不知跑哪儿野了两年之后又自个儿跑到东洋银行会计科那屋自己扣动扳机打死了浅北那厮,是也不是?”
最后一问他近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和怒气。
瞧着面前这张怒不可遏扭曲的面孔,吴岩的内心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和感动,生恐在他的连番质疑高压下,自己会禁不住脑抽地坦白交代了,遂趁着他**的空隙,从后座翻到他身边坐下,伸出手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
“老大,你一口气提出了这么多的问题,怎么就独独忽略了一个最最最根本的问题?”
梁尚乾一愕:“什么?”
“既然你认定是我或者老潘干了这事,首先是不是应当明确一件事,我或者老潘有没有作案时间?”
梁尚乾又是愕了一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吃吃笑了笑的吴岩继续说:“我看你是记忆好忘性大,值班室辛维方科长的电话打给老潘时没人接,随后他就汇报给你,你是不是让他打给我,看老潘是不是在我这儿?”
梁尚乾的气焰顿时被他这番话打趴了,吴岩趁火打铁:“既然我和老潘一道去东山接的你,就说明我和他在一块儿,若是跑去‘帝都’杀浅北,也应该是我和他一块儿干的对吧?但实际情况是怎样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仅凭借一把老董曾用过的狙击枪,你无端对我和老潘发这么大的火,完全是无厘头嘛。”
在他这通合情合理的简单推论面前,梁尚乾彻底地哑口无言,而老潘则以一声不吭配合了他的这番说辞,让吴岩谅他不至于在梁尚乾面前“出卖”自己的赌注得以